故事发生在塞外小村麻黄滩,隶属于塔布峁村委会——当时还叫大队。这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自然村,坐落在晋北大山余脉和黄河之间的盆地中,村东南两面分别有两座六十年代开挖的塘坝,坝中养鱼,味鲜肉薄,北面绵延明沙丘一里余,杨树林簇拥着它,房前屋后榆柳阴翳,出门在外三年五载就念叨它的好。有百十户居民,民风淳朴,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也许是得地气之灵吧,出产美丽的黄花大姑娘,十里八村的后生都愿意讨这儿的姑娘做老婆,一者纯贞唯美,二者价廉物美。贫穷是它唯一的身份证。村民们都说,这儿原来遍地麻黄,解放后被挖光了,据说做成麻黄素片可以治疗慢性哮喘病和慢性支气管炎,如果放在今天,借助科技手段必然把它提炼纯为毒品,谋取最大的利益。
大约在15年前,大唐托电选址于麻黄滩村西3公里处的东大圐圙,储灰场相中两村之间的大片林地。前期准备阶段,县政府征地。此地原本荒滩,无主,村委会就是主。不过,前此10来年,乡镇府一有作为的姜姓乡长带领村民划分地块补种树木,成活率达99%,随之发放林权证,荒滩就有主人了。还有极少的几片不毛之地空闲,就成为心眼活泛的人发财的绝妙机会,抓住此机会的人大伙都没想到,居然是张娃。他为村小组宰杀一头羸弱毛驴,私藏一簸箕有10斤驴肉孝敬郭支书,作为回报,支书一纸证明佐证张娃是那几片闲地的所有者。一年后,获得政府补偿款20万元。支书后悔自己慷国家之慨,但白纸黑字写在那里,没办法反悔,反正地是国家的,钱也是国家的,给谁不是给,自己落肚一簸箕毛驴肉,还有清白为官的美名。淳朴的人们对他刮目相看,直夸他这一宝押对了。从此,张娃散披着破旧绿军褂,嘴里哼哼着“二小子上楼咯噔噔”的赌博术语,游走在村里的大街小巷,游走在三村五地的赌场,和治安警察打着游击战。
未曾发此横财前,张娃就嗜赌成性,什么掏宝、压对子、掷色子、摸毛鱼、抹骨牌、打六家,没有不玩的,没有不精通的。农闲时节,逢年过节,婚丧嫁娶,打小班儿的进村唱个三天两日的,必赌无疑。不过也有讲究:摸毛鱼、抹骨牌、打六家等耗费时间长,输赢见得慢,绅士风度浓,还得动脑子,多在逢年过节、婚丧嫁娶等吉庆场合不失身份的打发时间;掏宝、压对子、掷色子这三样就不同了,工具简单,短时间内就见出输赢,脑子不用动多少,心理素质高就行,输得起赢得起,图的就是痛快,张娃等人在农闲时节、二人台进村是多数喜欢这三种形式。虽然输多赢少,可是赢钱了就做东,请戏子上家唱荤曲,顺便吃荤菜。甚至雇轿车拉着进城下饭馆。
起完山药拉完草,地里无事,张娃一伙又聚在一起。这次他的手气不知道怎么那么好,连着押了七个独红,就有6人揪手指头,眼看玩不成,张娃就提议去县城下馆子,吃饱了歇好了筹钱接着玩。租了三辆桑塔纳来到县城知名的外贸饭店,进得门来不屑点菜,随手丢下服务员递过来的菜单,“姑娘,就这两页上的!”随后睁大布满血丝的眼睛狠狠地瞪着愣怔的服务员,“听不懂大爷的话还是看大爷穿的烂,怕付不起账?”把手伸进衣兜里一掏,摔在饭桌上一叠四人头百元大钞,惊得掌柜赶快出面干预,边骂服务员没见过世面,边殷勤的献上本店炼制的安奈碱,“诸位抽着,火钩在炉子边,自己动手,需要时招呼一声;我这就吩咐准备,立马就成。”于是十来人就手从桌上取来百元钞票在手上一搓搓成管状,头凑在一起吸食那块固体受热散发的浓浓的烟气。此事被没见过世面的村民们疯传着,颂扬着,觉得一帮要站相没站相要穿相没穿相要德行没德行的赌博汉在城里耍威风吃得开,羡慕的要命。
“钱就是好东西”,从此以后,村民们为钱发了疯,农闲时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聚集树荫下赌钱,不见输赢不吃饭,汉子输了老婆出去捞回来,娘输了闺女上去挣回来,以致后来农忙时节也是这个样子。这种风气很快蔓延开来,周边村落也像传染感冒病毒一样,很快的出现相同症状。老人们说,别吃毛驴肉,吃了毛驴肉就囔鬼!你看这一簸箕毛驴肉闹的,囔鬼还好说,现在却是不干正。村风不正,始于一簸箕毛驴肉换来200000元人民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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