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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每个母亲都是爱着孩子的，只是爱的方式不同。

由于从小不跟妈妈一起生活，即使后来一起生活了，开始时她留给我的记忆就是一个女强人，为了生意为了厂里的事操心劳累，连话都跟她说不上，再后来家里那么大变故，每天的生活就充满了她和爸爸的争吵打闹，直至爸爸离开，所以我跟妈妈一直很疏远，应该说是对她感觉很陌生。 　　

记得有一天，那时我上初中，我一个好朋友到家里来找我，大门是开着的，她进来喊了几声就准备出去了，正好我听到就走出来叫住了她，她问我是我一个人在家吗，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我说不是还有我妈，不过就跟我一个人在家一样，因为我们一般不说话。当时朋友听了愣了一下，不太相信的说，怎么可能？然后叫我一起出去玩，问我要不要跟妈讲一声，我说不用，她根本不关心我出没出去，也不关心我在没在家。

妈妈在我15岁时改嫁，那一天是我高中开学的前一天，我骑自行车在赶往县城的路上，一边狂蹬一边痛哭，我知道本来就不属于我的妈妈，从那一天开始将更加不属于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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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妈妈一直都是不喜欢我的，也根本不关心我，我也从没在意过她的感受，因为每次她有不高兴或者喝醉酒之后都会对着我大喊，都是因为你爹，都是你们害了我，我那时很害怕她，对她有种恐惧感，因为我感到她在恨爸爸的时候连我是一块恨着的。

于是高考报志愿时，我直接问老师，哪个大学离山东最远？老师说西藏吧，那时我觉得西藏还是有那么点神秘，后来就直接报了云南大学，在我看来足够远了。

我就是想离开那个让我充满了痛苦回忆的地方，离开那个所谓的“家”，越远越好！

没想到开学时妈妈非要去送我，最难熬的就是路上的那四十个小时了，每天坐的那么近，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说，她觉得我性格太内向了，不爱说话，去那么远的地方怎么行？

可她却不知道，我在学校里一直都是班长或团支书，每年还都要参加学校的演讲比赛。

终于到了学校，我们两个人挤在我宿舍的床上一起睡，很近，近得让我别扭得紧张，晚上失眠又不敢动，很辛苦。

于是，第三天我说，妈你还不走吗？当时她反问我，你就这么想让我走？

她说这话的时候我不敢看她的眼睛，我对这几天亲近的接触感觉太陌生，我已经习惯了独立，竟然害怕起所谓的母爱的垂青。 　

妈妈第四天就走了，当时心里还是有些失落，更多的是歉疚，我觉得或许我让她伤心了。

第一个寒假我回了家，因为同学们都回了家。

回家前我没有说具体回去的日期。

我进门的一瞬间，我看到本来坐着的妈妈一下子站了起来，然后马上转过身去，有那么几秒钟才转过来问我，你怎么回来也没说一声？

弟弟后来告诉我，当时妈妈转身是在擦眼泪。

我听了很不以为然的说，怎么可能，她巴不得我不回来呢。

弟弟说，一个月前妈妈就开始念叨，快过年了，我应该快回来了吧，应该会回来的吧。

我当时才意识到，我在学校时甚至都没主动给她打过电话，几次通话也都是她打给我随便说几句也就挂了。 　　

那天开始我意识到，妈妈其实是在乎我的，虽然她从没当面跟我说过任何表示亲近的语言，我已经感受到她的爱和牵挂是用语言表达不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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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意识到我也很在乎她是我在沈阳工作时，那是到抚顺出差，工作压力很大，加之天气突变我得了重感冒，发高烧，一个人在宾馆里连叫服务员送点热水的力气都没有，嗓子都快冒烟了，那一刻觉得自己是那么那么脆弱，第一个想联系的人没想到就是妈妈，那一刻心里满是委屈，就想找人大哭一场，可最终我还是没有给她打电话，原因是怕她担心我。

想到怕她担心，我了解到我还是很关心她的，至少还很在乎她的感受，怕她担心，更怕她难过。

我这么大了，确实不应该再让她担心啊。

从那时开始我会主动打电话给她；从那时开始我试着用对待奶奶的方式对待她，表现的亲近，再亲近一点；从那时开始，我试着努力去了解她。 　　

然后才发现，这么些年过去，她其实也很不容易。 　　

爸妈办厂时，整个厂的业务和具体事务其实是妈妈在负责的，她确实有着很强的商业头脑和经营能力。

后来落败了，妈妈也一直没放弃，带着我们东奔西走，再次创业，供我们生活上学。

最困难的时候，她也回到老家，干农活种地，丝毫不比那些地道的庄稼人差。

现在妈妈跟人聊起天，总喜欢说，想当年那时候……，我知道妈妈的回忆里也只有创业开始那些年的荣耀是有价值的，是可以拿出来炫耀的。

即使有点虚荣又怎么样，又有哪个人没想着虚荣过？

妈妈也是善良的，虽然对我们说过很多狠心的话，虽然那时我们很伤心，可那也只是她排解怨恨的一种方式。

现在这么多年过去，虽然爸爸背叛了她，可有时间时她还是会去照看一下奶奶，这一点我很感动。 　　

不管缺点优点，妈妈始终是我的母亲，我身体里延伸的是她的血脉。

当我试着去爱她时，我发现了她的很多好，比如她的性格也是很坚强和乐观的，她为人处世也是很大方和受欢迎的…… 当我试着去爱她时，我发现我整个人也轻松了，不再抱怨怎么有着这样的出生和经历，我开始觉得这种经历也是人生的一笔财富。

一路前行时，我才敢于面对生活中的很多个选择和转折。 　　

上次见到妈妈时看到她的头发已经有些花白了，我心中增加了几分感伤，可还是没能陪在她身边。

我一度很希望能够和她一起生活，但看到现在她已经在她和她自己的家庭里找到了很多乐趣，我就知道我应该给她的生活留足够的空间，不管我拥有多少，能给予的我会尽量给予，只要她能快乐，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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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这些是11年前的文字，现在的我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再回头看这些内容时，又有不同感触。

母亲是什么呢？

真是一种神奇的生物，都说为母则刚，确实可以判若两人。

我一直追求所谓自由，所谓洒脱，所谓说走就走，也确实度过了不短的年月，东西南北，路在脚下。

但当我成为母亲后，第一时间想的永远都是孩子们喜欢吃什么，喜欢玩什么，该学什么……

而我的母亲呢，我不知道这些年她承担了多少又付出了多少。

一个个养大，一个个又都不在身边。

当我生活出现变故时，她把卡给我，说这是这些年的所有积蓄；妹妹出现状况时，她哭着打电话给我，无助地反复在问，该怎么办？

也是一辈子操碎了吧……

嘴硬的一直说是不管不问，却也没有一个省心的。

十年过去了，母亲又老了很多，我都开始滋长白发了，何况她呢？

她却一直还保持那份冲劲，用她仅有的文化水平和见识奔走于乡里乡亲，有时想想，爱操心不服输这两点也是遗传她吧。

（写于2008年2月16日，新疆乌鲁木齐；2009年8月21日修改补充，深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