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影院里出来，看了看表，时间已稍过约定时刻。天气微寒，我裹紧了外衣，冒着朦胧的一层薄雨，前往茶舍。
此时离元宵并未过去多久，路上灯火尚未阑珊，各色晃眼的花灯挂在路旁的行道树上，明明将近午夜，却把这晚照的喧哗。
茶舍是卿明开的，木希不爱喝茶，很少来；我日里俗务繁多，倒也很少出现。常常是卿明和苏念两人坐在茶舍里。
但我们倒是会找时间聚一聚。
从街边的一条小巷子走进去，石板渐渐取代了沥青。初春时节，枯叶还未落干净，街上却也不显得凌乱。雨后，石板路有些微滑，我只得小心翼翼的走着，转过一个路口，这才看到昏黄的灯光从小门中映照出来。
推开半掩的木门，就看到他们仨坐在一起。说来也奇怪，我们四人明明是旧相识，但有的时候聚在一起，却无语良久，也不会吵吵闹闹的。
木希抱着大抱枕窝在舒服的棉布沙发里，眼睛闭上，但听到我推门却微微侧头，表情暧昧的吹了声口哨，看来是还没睡着。苏念也抱着一个抱枕，手上捧着一本杂志，暖黄的灯照在他身上，眉目倒是比平时更柔情动人。卿明烧着壶里的水，给炭炉填了几块新炭，看到我来冲我微微笑了一下，就伸手打开香盒。
我打开包，取出了看电影前顺道新买的香，不错的芽庄沉线。卿明转手取过，捏着一端伸进炭火里，再轻轻的放进香盒中，不一会儿，袅袅的青烟就丝丝缕缕的腾了出来。
“今天喝什么呢？”我搁下包，也抓起了一个抱枕坐到一旁。
卿明找了找茶架上的罐子，取下一个来：“竹窠吧。”
也是意料之中，木希更爱喝咖啡，茶中也只喜欢绿茶，苏念却嫌弃绿茶的涩，也不爱青茶的锈味，只喜欢陈年的熟普。每每我们相聚，卿明都会折个中，不是红茶便是岩茶，倒恰好是我最喜欢的，今天又那么恰好，碰上了肉桂。
沸水泄进壶里，茶叶上下旋飞。
一时间，刚燃上的香都被冲淡了。
闻到茶香，木希终于睁开了眼睛，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举起玻璃杯喝了几口凉水润喉：“小阳阳，每次都这么晚来，你会被我打哦！”
我毫不在意，抓起一把瓜子开始磕了起来：“呵，色厉内荏。”
说完，头上就挨了一下，不过不是木希下的手。一转头，苏念冲我笑了笑：“手感不错。”
我翻了个白眼，继续磕我的瓜子，目光继续四处扫视着有没有茶点。
卿明分好茶，我倒是懂得慢慢品味，木希和阿念倒是毫不客气，你一杯我一杯，明明是喝茶，却被我们喝出了觥筹交错来。
三五知己好友应该就是这样吧，大俗大雅全然是不在乎了。
茶香四溢，沉香流转，半睁眼睛一瞧，已经是早晨九点过了。
卿明买来豆浆油条，左手边的位置上已然空了，木希应该是回店里准备开门去了。阿念却沉沉的睡着，他年纪最小，还是大学生；卿明昨晚怕我们着凉，一人一条毯子，阿念怕冷，身上是一层薄被，听到我醒来的响动，皱着眉头，侧了个身继续睡着。
我洗漱过，喝了杯豆浆，不加糖却有股焦苦味，算不上难喝，只是有点不习惯。拎上包就回去上班。
推开茶舍大门，一夜雨后，是我最爱的气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