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知道你的困难大概会是什么,但我选择不搓破。因为我也同样为了我的生活在咬牙苦撑著,每个人都是选择自己过的生活。」她发来这样的信息。隔天早上我才看到。我心里想,像我们这种在生活上忍耐的人,天底下不也是千千万万。有谁的生活是容易的呢?有谁的生活是无忧的呢?极少数人罢了。很多人会批评别人的生活,包括我在内。我常常看很多是很不爽,而也很直观的表达。很多人说我因此情商很低,做人没有转圜的余地。很多人站著说话不要腰疼,包括我在内,我毕竟没有经历过,真正艰苦的生活。我不知道艰苦的生活是怎么样的,我当然可以很轻易的批判很多事情。我不知道这餐饭吃了之后下一餐不知道在哪里的那种心情,而这个世界上很多人是这样过一天算一天的。我看待世界的眼光常常为此往更多角落与边缘看,却发现我实际上生存在比它们更高的社会阶层上,我无法理解他们。我只能理解我所在的世界。
有些青年人上班赚钱或创业,社会和媒体教导大部分的价值观都是要"往上看"。去攀比更多比你更多财富更会享受更多美食更多美酒的人生,天天看天天想天天刷,你被灌输这样需要努力往上看的价值观,强化、坚固、不容质疑。昨天因为去当志愿者活动,我被分配到管理物资看管参与者的个人财务,想当然而是很轻松的工作,为此在活动现场坐了一天。和我搭配的是一位1995年出生的男生,他说他因为开餐厅创业失败最近手头上没啥事,被朋友拉来这个活动,而该位朋友今天并没有到场。我和他聊不上几句,总觉得话不投机半句多,我也不是很善于开启话题的人,于是我们大多时间都是沉默或是各自刷手机。在间断的对话中,我理解到他待过酒店业、餐饮业,去过些广州之外的地方,觉得自己现况不得不待在广州,又很不喜欢广州。他认为广州是人情交往很冰冷的地方。他更喜欢那些生活节奏比广州更慢、更休闲更度假的地区,在那些地方工作会觉得时间一年一年过去,也好些。听他说自己的经历,我也尝试说些自己的事情,而我说的我觉得他并不懂,我也懒得解释更多。简短了提到了我是来自台湾,之前住过上海,现在住在广州,广州对我来说已经是相当慢的城市,所以我的广州和他的广州是非常不同的。他问了我一句:「你该不会是某公司的老总吧?」「不,我不是。我没有员工。」接续的是更多小时的沉默。
对我和他来说,我们仅是同个活动的志愿者,在这种周间一到五的期限来参加志愿者的肯定不可能是上班族。而大学生大多也要上课。所以志愿者活动到底能不能成为扩展自己人际交往圈的其中一种渠道,我实验过程之后,对此保持了更多的怀疑。我本是抱持著也可以出去接触接触其他人的心态,现在理解了,很多时候不同圈子的人也是很难彼此理解的。所要耗费的沟通成本很高,其中涵盖了沟通方式、沟通场合、当时心境等很多重变因,加起来的化学反应可以让决定是否可以让你们当成新朋友。
我时常反省自己。是否我太孤僻了呢?是否我太矫情了?是否我太难以接近了?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之后,随著年龄愈来愈大,也许真的愈来愈难认定"朋友"这两个字词。每一次打开心,是否都要从头到尾的交代人生?想想,真的好累。像这样的萍水相逢的1995年的人,就让他这样流过去罢,船过水无痕,大家各自奔向各自的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