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夏日里的柳江古镇
出游（组诗）
在龙隐镇
拾阶而下，她的睫毛轻轻一卷，划出
黄昏的一片潇潇雨丝飘了下来
“价格是贵了点儿”，她说
卫生间的地砖显出了地质年代的裂痕
这是仲春的石头，表面的生动
细而滑润。这是一片小而笨拙的
石林，对于亿万年的生长期，
回龙山的胎儿还在孕育。此刻，
表演还是反串？穿戏装的妹妹在门下
关灯，此前的篝火已经燃完
当我们趁夜摸进临街的店铺，
案板上无法举起的砍刀和几块假借的
猪肉，触摸的质感硬朗而逼真
当我无所顾忌的发出了笑声，
夜晚的石板路回声清脆……
打铜锣，斗地主，川西第一保阴森
先前掺茶的小妹蓝衣碎花
雨未停，他们刚去龙隐寺转了
一阵，就让三月的花香给收缴了烟枪
在黄龙溪
油菜花怒放的傍晚，他向广角中心
行了一个水彩般的注目礼，
并收拾了山影下连天的雾岚
他说：镜头啊，今天心情不错
而此前的身后，是一个寻古觅踪的
扩大的翻版。小成都，水码头，
江南意象打造出些许联想
我想如何编排这应景的词语，
她就在丝绸庄里购得两条印花围巾
我建议到老街饭店吃午餐，
传说的内涵就拉出了“一根面”
翻译异地口音的外来游客，
文化把桥弯成了汤碗中的一张弓月
竹槁探下去，我想再试试
唐时雕栏旁，隐隐约约的丝竹管弦
翻修后的旧码头，河上飞舟
出巷口，我们登上了阁楼
滑翔器的轰鸣打扰了对话的小狗
“不想过去了”。一座桥，
两根线，方便了人流，败坏了胃口
在三道堰
十几个太阳天，桃红柳绿在菜花河边，
他用明调子的眼睛为年轻的朋友
采集了几个好看的妹妹，我
悄悄举起了镜头。“小河流水清悠悠”
“花下少女为谁愁”，心里唱
他们已穿过了新廊桥，古牌坊
仲春三道堰，倒影在水面
人影绰约处，芦苇想象在午后的夏天
岸边的老人，他们已坐了多久？
“红色是最好的调子”她说，
风情的小手，再次按下了绿色的快门
吃过午饭上河堤，他们去那边
河滩甩石头，打水漂，推开梦的涟漪
试图用敏捷的身手找回一个个
风华片段。而你离开的草地上滑落的
白发告诉我：很多事已和春天
无关。“看茶”。拐弯的河里又翻起
沧桑的小波浪，几朵刺痛的花
哇，几只谈笑的鹧鸪、斑鸠
要同我们合个影。茶过三巡后，
他说：我要喝到冬天的最后一个黄昏
在街子古镇
这是入夜的红灯笼，波斯猫瞳孔闪烁
我们摸黑进来，肚子有点饿
这是二更的街头，铺面已纷纷打烊
车轮徘徊，寻找落脚的旅店
她打开了温暖的电热毯，我想起
一只夜莺歌唱在子夜以前……
早起的铺面热气腾腾。早春
行人稀疏。从过得旧的街边拐过去
那边建起了一处歌舞广场
老水井、雕花石缸，戏台子空旷
廊桥是并列的，它们在河的
上下彼此顾盼、张望。无穷的日子前
古人们以酒劳军，讨伐叛逆
碑上这么说：把酒临风的诗者
留在了银杏的街口。往下走，
唐俅面向的笔架山在沫江的吊桥后
四周是经营的亭台与楼阁，
它们的复制，仿佛诗中的镜子，
瞬间就让游览化作了厌倦。但我总得
带点什么。虽然这芜杂的相似
对于内心，深入还是一片重复的叶子
在柳江
鸟鸣过后，吊脚楼下，通道幽暗
花格间的光线，三米远，
爬上瓦砌的顶端，往外看，
是树的轮廓，水影晃动。钻出去
左边戏台子，右边圆拱门
正厅的感觉很威严。又据史料说：
先是衣锦还乡，聪明绝顶
几代下来，后人落魄，我喊痛
比如虚无、荒诞的水缸要
倒映时代的新憔悴较难
而树阴分隔墙体，根系须竖立
出得院门，妹妹更开心
她跳越户外河上小石墩，
看间隔的水，进入了灌木、林盘
这是立面的古桥，走上去
可以俯视更换的青石板
云飘渺，盖过两岸的货摊、餐馆
一杯素茶，我心悠然
山水画一早就挂在了雾岚的河面
在西岭雪山
并不全是常年不化，留得下来的
只是上面最高的一片
滑雪的人，滑行在冰冻的缓坡前
仿佛东方的阿尔卑斯，
让妹妹心花怒放打雪仗，
拍照片。你看，除了美女、帅哥，
还有雪橇犬。我怅然
没有爬到最高处，其实，
也是目力所及相对的海拔等高线
午时以前，那里没有风
没有一朵云，那里看得到大雪塘
成都最高点。可惜啊，
这个易于妥协的人，懦弱，
再次让一位随行的妇人辜负了我
下山的时候我就想：
怎么就不象头顶的云彩，
耳边的风，那么富于应对，
懂得幻变？数年后，
我未必还有体力、兴致再去登临
在平乐古镇
快门掀动的瞬间，妹妹一脚
踩了个空。水就在底下，
夜景是流光的，树在河面晃，
低微的颤动有点悬
白天，相恋的人们被
光影分隔。一种静态的距离
可以满足折射的声波
年轻人打水漂，闪烁其间
我却本能的侧过身去，
想到上午的竹子放过的土鸡
接招的黄菓树下炸果子
妹妹却反对喝茶的半天
“平沙落雁”，我说，
昨夜灯火眉眼我都扛过来了
那可是鬼魅的诱惑哦
亭台楼阁，小桥流水，
乌蓬船也是相似的造型
镇上太喧闹，不如山中一刻
在黑龙滩
七度左右，天阴，湖面雾气大
看不见彼岸，放弃了划船，
水边垂钓者众。但潜游的鲤鱼
专咬旁人的钩。一缕寒风，
一个寒战。雾有些开了，
举目间，大风景里有了小清晰
可看见对面山上的塔尖，
他们说是庙宇。近处
有一对小情侣，顾盼，做游戏
眼前，左右人的水桶
已游有大小鲤鱼十几尾
我便小声说话，看无关的报纸
无奈，这不是张网捕鱼
你很有耐心，一个下午
目不转睛。你的无果让我回味
中午吃的那顿饭那条鱼
天色将晚，收钓竿
日偏西，鱼不上钩，钓饵尤存
在阆中
嘉陵江在此划了个圆。木质城外
半径是山。当地人说滕王阁
是致高点，可一览古城
江两岸。昨夜进城，虽然晚，但
正浓的醋意让她喊累泡了脚
让我穿城而过到江边
迎春风，看对岸锦屏山上
灯火点点。早起走小巷，找贡院，
奎星阁下数阴阳。锣鼓声中
唢呐催花轿，媒婆的舞姿
是表演。走过张飞庙，门票太高
夫人说：陪你喝茶嘛，天
那么好。从残存、保护的
古城墙下来，我心茫然，看人搬
醋缸。街市东南角，有家
四合院，收售旧家具
雕花门窗，桌椅古旧斑斓
老板人不错，他说：喝茶不要钱
在上里，望鱼
四月，风景撩人，情是残酷的
路上时间紧，一切看得
都很大意。此刻不同了，
我已到站，在河边。放眼望去，
依旧亭台楼阁，四面环山
夕阳从树的侧面打过来，
穿过叶片，照着脸，桃色依稀
入夜，星光下吃烧烤
清早上拱桥，游人踏青喜如织，
婚纱飘渺。而清溪河畔，
妹妹上镜头，艳阳下面有白云
一片花草是小贩的背景
午间阁楼上休息，吃雅鱼，
揣摩摄影术。午后沿河往回走，
拍了贞节牌坊，去望鱼
行至下里，非她之过，
后面超车，辇死一只鸡，伤了
妹妹的心。而在望鱼
破旧、原始的古镇，我更心疼
街前屋后，院里院外，
那些四处觅食，叫春的小猫眯
在洛带
想当年，湖广填四川。如今后人
聚一起，还说客家话
善诗文喜画画，延伸出去一小片
现在，发展会馆经济
吉庆的日子，他们吐火球，泼水，
点花灯，开点诗会什么的
而我，却喜食他们的“伤心凉粉”
其实，我来过多少次
已数不清了。惟记少年时，曾随
学校宣传队来此慰问表演，
曾给镇里、镇外的人们说过快板
那时，这里很穷很破烂
而我却很满足，因为，
每次演下来，他们都高兴满意得
给我们肉吃。在当时
这可不是容易的事。此刻，
穿街走巷，来到他们的文化广场
不远处是一新建圆土楼，
湖畔停车场。想起那些过往，
我对身边的夫人说：每次
我来，似乎都有新鲜陌生的异样
在李庄
醉意已醒。从 “同济” 门口出来，
穿席子巷出羊街，见一少年
在江边草地上为一少女
不停的梳头，扎辫子
我们坐下，任由几个茶杯在桌上
随意移动。江水在走，
落日间，一叶扁舟脱下了衣裳
说五月的风，说历史
天黑以后，江上的漂流
是什么样子？午前，我们摆了渡
观两岸，看水天一色……
如今，恐怕就是林徽因也不能
左右它的动态。古镇
早在推土机后面“与时俱进”了！
前来路上，我看见坍塌的
土墙和老屋，新建的广场和庭院，
还有慕名的人声对着江水，
追忆夕阳下先逝的鱼群和看不见，
赶不上的光影……
他们究竟想要赶上什么？“老板
来盘炒龙虾，拌白肉”，
我要附庸风雅地在此纳凉、享受
2012．03—1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