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午夜,听檐外雨声。
没有开窗,看不见雨怎样穿过这重重黑色滴落到湿润的地面或碧绿的叶面,只听见雨的声音正在夜的舞台演奏。
它不独奏,而是和声。
主旋律是一颗大大的雨演奏的。它硕大而沉重地下落,敲在窗沿,沉郁的鼓点清晰而有力。
鼓点稀的时候,嗒—嗒—,舒缓,优雅,如人傍晚散步不紧不慢的踱步。
鼓点密的时候,节奏便急,催着赶着似的,嗒嗒嗒,一声接一声,似乎是山东那快板,敲得正欢。
在它的边上,有许多雨碎碎地应和,沙沙沙地,你似乎可以听出节奏,待要凝神听时,又杂乱了,只听一片衬声,悉列索落地,让人想见雨在这黑色夜里漫延,一直到没有穷尽的地方。
那雨会到什么地方呢?不知。
可我知道的是檐下的树啊,草啊,这时正欢,洗得分外干净不说,那水吸得满满的,正卯足了劲向上窜。它们拔节的声音就是淹没在雨里我也能想见。
此时,没有一切尘世,除了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