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飞涉嫌诈骗犯罪一案,现在开庭!”法官阴沉着脸重重的敲了一下法槌。公诉人义愤填膺的念起了起诉书,旁听席上断断续续的传来女人的抽泣声。律师的辩护有气无力,站在被告席上的英飞昏昏欲睡。一旁的法警提示英飞戴好口罩,英飞连忙将口罩往上提了提。前方的书记员突然高声喊道:“全体起立!”身后黑压压的站起来好多人,好几千人的架势。法官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法袍,干咳了一下。“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266条的规定,英飞犯诈骗罪,判处有期徒刑16年!”法官合上卷宗,再一次敲响了法槌。法警将几近瘫痪的英飞押出法庭,旁听席上喧闹起来,有人用鞋子砸向英飞,一只,又一只,像流星雨一样,刹那间,英飞被掩埋在鞋堆里,然后埋过头顶,直到喘不过气,渐渐开始窒息……
英飞被身边的一个黄马甲摇醒,他发现自己已经大汗淋漓。
“几点了?”英飞问黄马甲。
“谁知道,天亮还早呢,睡吧。你不要把双手放在胸前睡觉,会做恶梦的。”黄马甲一脸善意,侧过身开始打呼噜。
英飞艰难的坐起身子,睡意全无。刚才梦里的场景犹然就在眼前,他不禁打了个寒战。空调显示设置的16度,可仓里的气温明显超过30度。但比起白天,凉爽多了。
英飞脑子里开始天马行空的四处游荡,各种稀奇古怪的念头不断的冒出来,又不断的被捻成碎片。一只飞蛾在日光灯管周围扑腾,锲而不舍,一副不钻进去誓不罢休的架势。窗外,偶尔警灯闪烁,轮胎砸地的声音震耳欲聋,如排山倒海。
不知不觉,天亮了。
今天是6月18日,是父亲远行35天的忌日。如果不被拘留,此时此刻,英飞应该和兄弟姐妹、亲戚朋友结伴去父亲墓前祭拜。
冥冥之中,英飞发现,父亲非常用心的罩了我大半辈子。他撒手人寰,完全是迫不得已。因为老人家前脚刚走,自己就身陷囹圄。
想到这里,英飞骤然泪奔……
5月12日早上7点左右,英飞被弟弟打来的电话惊醒。“老爷子应该是不行了,你准备回来吧。”电话那端,弟弟有点哽咽。
英飞拿起手机开始给在深圳工作的大儿子、外甥女打电话,然后开始订机票。还好,一个小时之后就有去长沙的航班。英飞匆匆忙忙的下床穿衣服,走到外屋,才发现外面暴雨滂沱。迟疑了一下,英飞果断的退了机票,让外甥女改买了最早一趟去岳阳的高铁。
洗漱完,英飞手机再次响起。是表哥的电话,告诉英飞,父亲已停止了呼吸。英飞开始泪眼模糊。
英飞一行到达殡仪馆已是晚上10点左右。他不敢靠近父亲的花棺,眼睛盯着灵堂中央父亲的遗像,泪水巴嗒巴嗒的滴在口罩上。
父亲一生务农,同时也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村支书。他在这个岗位上兢兢业业的干了二十多年,以至于很多朋友都曾经调侃英飞是名副其实的“官二代”。在英飞的心目中,父亲一生与人为善,视亲情如生命。他和母亲含辛茹苦的把几个孩子养大成人,但凡孩子们稍微有点出人头地的时候,他就会把自豪写在脸上。他跟母亲厮守一生,相儒以沫,也希望孩子们能够承传这种良好的家风。父亲一辈子不喝酒,但他后半辈子一直疾病缠身,不得不每天把自己泡在药罐子里,也是当地医院的常客。如今他老人家驾鹤西去,说实话也算是一种解脱。
堂姐坐到英飞身旁,递给他一沓纸巾。“不要哭了,坐了一天的车,先抓紧找个地方眯一会儿。这两天你们可能都没办法睡觉了。”
英飞起身来到父亲的花棺旁,仔细端详起父亲的遗容。英飞还是8个月前见过父亲,当时是父亲80岁寿辰。眼前,父亲的脸比之前瘦削很多,但很安祥。额头的皱纹好像舒展开来,想是老人家一生操劳,今天终于如释重负。父亲双眼紧闭,一副贪婪的睡相。英飞意识到,父亲是真的走了。
5月14日上午8点,父亲的遗体被火化。上午10点,父亲的骨灰盒在公墓下葬。
下葬的那一刻,英飞抑制不住的泣不成声,以至于送葬的亲友都为之动容。只有英飞的哥哥姐姐心里清楚,此时此刻的英飞为什么会情绪失控……
“至于这样吗大哥?”一个黄马甲凑近英飞。“应该是第一次进来吧?没什么大不了的,该面对的还得面对。”
英飞尴尬的抹了把眼睛,说:“不是,昨晚没睡好,号子里人太多太挤了,没法睡。”
“坚持下,明天我们有两个拘留期满要放出去,到时候应该不会那么挤了。”黄马甲一脸的期待。
“恭喜小兄弟!出去就好,出去就好。”英飞感到莫名其妙的羡慕。
中午,保安小哥拎来盒饭,排在第一个领饭的惊呼:“哇噻,有肉!”其他人都不敢相信,觉得他在开玩笑。
真的有肉,而且是红烧肉,每盒三片,油晃晃的。英飞打开饭盒,有点兴奋,餐㕚忙不跌的刺向肉片。继而,他略微思忖,默不作声的把三片肉拨给了那个即将释放的黄马甲。
“大哥你回民啊?”黄马甲有点不相信的瞪着英飞,好像中了彩票一样。
“不是,我今天肚子不舒服,不太敢吃。”英飞笑着搪塞道。
父亲,儿子不孝,今天以吃素的方式祭奠您老人家,愿您在天堂再无病痛!
英飞捧着饭盒,双膝跪地,一脸凝重的把饭吃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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