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主要讨论作文中,知,情,意的关系。先来看先生的看法:
我们的心的作用,普通心理学家分为知、情、意三种。知是知识,情是感情,意是意欲。对于一事物明了它是什么,与别的事物有什么关系,这是知的作用。对于一事物,发生喜悦、愤怒或悲哀,这是情的作用。对于一事物,要想把它怎样处置,这是意的作用。文字是心的表现,也可有三种分别,就是知的文、情的文与意的文。关于抗日事件,外交上、军事上的具体办法,抵制日货的切实方案,这是知的方面的事,我们在这些方面当然不很有明确的知识。这类文字,只好让专门家去执笔。我们对于东北事变,知的方面虽还缺乏,但情与意的方面是并不让人的。谁对于日人的暴行不愤激呢?谁不想对日人的暴行作抵抗呢?我们该明白这道理,从情与意的方面来说话。我们的文字是宣传品,是给大众看的。我们该以热烈的感情激动大众,以坚强的意志鼓励大众,叫大众也起来和我们一起抗日!
知的文,情的文,意的文,这样的分类让我茅塞顿开。以往谈文章分为记叙,说明,议论,抒情等等,具体写作的时候又各有偏重,彼此体裁交织。而知情意三字,确实更加直白明确。一个题材,一件事情既可以写成知的文,又可以写成情的文,意的文。往往在于选择偏重如何。正如书中就抗日一事而言,虽则是记事,但也可以写知,写情,写意,全依赖文章的目的所在。一篇文章总是该有自己明确的目的,是要告诉人们事情的原貌,事物的本质,告诉如何行事做人,还是要抒写个人的激愤或者忧伤,亦或是表明自己的意向计划。总之目的要明确,讲理或是抒情或写意,总要有一个根本方针。兼顾完美不可取,过分强求只能平添缺憾。
平时的头条热文,确实也有这样明确的目的。知的文,往往要讲一个道理或者事情,那就专注其本身,以各种细节作为支撑,逻辑层次分明,这一步如何如何,那一步如何如何,都是清清楚楚。至于告诫旁人该怎么做,说教性的,或者成功学自我管理类的文章,也应该归于知的文,虽然有个人倾向和告诫在里面,终究还是知识本身。而情的文则重在抒情。一般全篇都具有昂扬之意,或激愤,或呐喊,或忧思,总要引起人的共鸣,虽然有事例过程的描写,但也寄情其中,时刻不离情绪的带动。最后说意的文,我觉得这意,不是旁人的意,而是自己的意。自己想要如何如何,个人日程计划算是,理想安排也属于此类,聚焦于个人的未付之行动和意愿所在。
如此看来,知的文较为明晰,虽可以有情意,但关键还在于经验教训,事物过程。情的文和意的文虽然有一些纯抒情或是纯表意的文章,但情与意经常交织,毕竟都是个人内心体悟。所谓情是喜怒哀乐蕴含其中,而意则是由情绪所驱动的个人行为。两者常常混杂,但也该有所偏重。
“从情、意方面去说话,但是须注意,”王先生又继续说。“情意与知识,虽方面不同,实是彼此关联的。情意如不经知识的驾驭,就成了盲目的东西。这几天街上到处都贴着标语,大家一定都看见的了,有的写着‘扑灭倭奴!’有的写着‘杀到东京去!’骂日人为‘倭奴’,是愤恨的表示,是情。想要‘扑灭’日人,想要‘杀到东京去’,是一种希求,是意。可是按之实际,这种说法都是一厢情愿的胡说,其可笑等于乡下妇女骂人‘你是畜生!’‘杀千刀的!’试问:骂人家‘畜生’,人家就会成‘畜生’了吗?骂人家‘杀千刀的’,人家真会被‘杀千刀’了吗?这都是单逞情意,不顾知识的毛病。”
其次则是情意的方面要有情更有理,并非是个人痴狂,脱离实际,胡思乱想。情意的抒写不能是脱缰野马,总要有一种贯穿其中的道理在里面,如缰在手。尤其是如今有些文章,抒情抒发得狠了,怼天怼地怼空气,拼着一腔豪情把所有能批判的都批判,所有能反对的一概打死,这是失了智,完全不可取。所谓抒情,能收能放,才是巅峰。就如同人王羲之的兰亭草书,情绪化入其中,似乎忘我,但也完全不少其中韵味,架构布局更不曾乱来。记忆中一个深刻的情景,即济公醉酒左摇右晃,仍能走直线,这大概是我们抒情表意的楷模了。
文章仍是有法做的,我方才的话只是说要把作文的方向弄个明白而已。
这就是先生讨论知情意的缘由,写作之前要对写成的文章有一个大致的构想,而不是信马由缰。
今天本计划写上三章的内容,然而写知情意这部分,反复删改,费了很大功夫。用自己的话阐明着实困难,但也是不断学习钻研的过程。先生的《文心》是要反复看的,希望诸位也能培养出自己的文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