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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荡的春风在窗外打着哈欠,一只小飞虫在早春的阳光下伸着懒腰。
我蹲在菜园里,想起两句诗:“陶令不知何处去,桃花源里可耕田。”
两年前的春天,我突发奇想,决定自己种菜,这个想法的产生一是因为有机蔬菜太贵了,二是普通蔬菜变得越来越整齐划一,不仅个头一样,就连颜色都不差分毫,我担心它们被转了基因。
那年春天,我既不懂土壤,也不懂肥料,只凭着一颗红心和勤劳的双手,便开始种菜了。土地很硬,土壤很黏,我把种子丢了进去。心想,第一次种菜看看运气如何?
西蓝花埋头生长不结果实,圆白菜被虫子全部吃光。秋天到来时,我只收获了五颗豆角,它们看上去营养不良,七扭八歪。
我把五颗豆角丢入面条,安慰自己说:“有机菜就应该这个长相,如果颜值了得,定是转了基因。”
秋天走后,冬天来了,凛冽覆盖了一切,虽不是很冷,但地里的植物停止了生长,只有蚯蚓仍在里面忙碌,它们将土壤翻松,等待着春天的降临。
鸟儿飞向南方,松鼠钻进了树洞,狐狸不见了踪影,只有鹿儿一家照常溜达。
春天回来时,DC的樱花早已开得灿烂,喵星人的荷尔蒙不期而至,它们躁动地在树下来回踱步,想着心事。
不忍打搅猫儿的春梦,我蹑手蹑脚走过,将种子在花盆里培育成小苗,白天把它们搬出去享受阳光,晚上再将它们抱回家中避免春寒,精心的程度不亚于照顾婴儿。
两周后,绿油油的小苗被我移入了菜园,浇水松土,盼望着它们快快长大。
这次,我听取了种菜专家的建议,将土壤做了改良,加入了松软的有机土,又买了一大袋子鸡粪,算了算花掉的钱,够买好几个月的有机菜了,但种菜的乐趣由此而生,且不断增长。
日出而起,日落而息,鸟鸣伴随,露水沾衣。一棵小苗种下去,就栽下一个希望,看着它们快乐地成长,一天一个模样,令我十分欢喜,最主要的是,我仿佛进入了桃花源,忘却了身边的疫情,快乐的农妇,心里装满单纯的喜悦!
疫情一直起伏不定,我想改变原来的生活方式,重新回到土地和劳动中去以抵抗疫情。今年,土壤改良后,我决定种黄瓜, 豆角和西红柿 。
我买的种子是北美黄瓜,皮厚,个头小,不如中国的黄瓜有滋味,却生命力极强,它们野蛮生长,每年都吃不完,只好送给邻居。豆角水灵灵的特别好看,但味道却十分平庸。
最可爱的是西红柿,哪像西红柿,根本就是窜天杨,每一株都长到两米多高,如果不是我覆盖了滤网,防止鸟儿偷吃,它们定会冲入蓝天,钻进云层,难怪西红柿的品种叫做大男孩。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人高马大的地方,植物都长得气壮山河,豪气冲天。
果实成熟了,烦恼也来了,最费心的就是和小动物们智斗。鸟类专吃红透了的西红柿,青色的绝对不吃。狐狸是偷菜高手,且牙口倍儿好,吃嘛嘛香。只有小鹿站在远处萌萌地观望,装出好孩子的样子。
清晨醒来的第一要事,便是去菜园子里查看,看看哪些菜又被狐狸和松鼠偷吃了。
眼看所有果实即将被它们吃掉,我开始四处打听怎样防止小动物入侵,群里有人说:“葱蒜味道很冲,小动物们不喜欢。” 于是,我围着菜园种了一圈蒜苗和韭菜,希望它们的气味可以让动物们退避三舍。
但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小动物们仍然悄悄地进村,打枪地不要,一如既往地吃掉果实。
无奈之际,我想起了李娟的稻草人,我家万圣节用的稻草女孩和黑衣巫婆仍在,我把它们翻出来抖去灰尘,插在菜园两边,她俩煞有介事地站在那里,仿佛肩上扛着重任,虽然滑稽,但值得一试。
第二天,我再去看时,狐狸和松鼠照旧拜访,它们的脚印清晰可见。看来这招不灵,它们在万圣节时早已见过两位圣女,怎会害怕?
当天晚上看“动物世界”,发现不少小动物怕蛇,于是,我灵机一动,想起另一妙计,我上网买了一条黑色的水管,水管摊在地上,很像一条卷曲的蛇。果然,动物们不来了,我暗自欣喜:“斗不过你们,岂敢妄称人类。”
一天黄昏,我浇完水,挪过工具箱,想坐在上面歇会,突然看见一条小蛇藏在工具箱下的砖缝里,它的身体是透明的浅绿色,像古诗里描述的:“玉蛇踯躅流光卷。” 我看不清它的头上是否有毒钻标志,无法判别它的毒性。
我只好冲它喊:“Get out here!” 但它置若罔闻,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样子,任我歇斯底里地喊叫就是不肯离开,或许我的Chinglish它根本不懂,天晓得。
无奈之际,我奔回屋里,拿来我的武林神器--防色狼辣椒水,冲着小蛇一阵猛喷,它滋溜一下逃走了,我松了一口气。
小蛇出现了几次后,我开始小心翼翼,每次劳作前,将自己全副武装,包裹严实,以防突然被蛇咬伤。
早就听说,维吉尼亚盛产毒舌,蛇们穿着大地迷彩服,颇有伪装性,卷缩着肥壮的身体藏在草丛之间,路人根本看不到。但它们比较温柔,没有攻击型,遵守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游戏规则。
散步时遇见蛇是司空见惯的事情,最常见的是那种一米多长的黑蛇,不戴眼镜,它们在林中小道横向穿越时并不加快脚步,而是慢吞吞地迂回通过。
为此,我的邻居玛丽从不敢在树林中散步,她特别怕蛇。前面马路上,时常会看到被汽车碾碎的蛇,血肉模糊一大堆,招来一群乌鸦饕餮。
起初,我也很怕蛇,但时间久了,发现它们头上并没有那个毒钻标志,即便咬一口也不会轻易牺牲,也就渐渐地放松了警惕。
转眼,一个月过去,菜园子里风平浪静,安然无恙。
春天是蛇繁殖的季节,它们经常会在我的工具箱下面生出成群的小蛇,我只需要那水它们冲跑即可。
没想到这天黄昏,来了一条大黑蛇,它足有三米多长,趾高气昂地充满了挑衅,我不知道是那个卷曲的黑色水管太像它的同类了,还是之前工具箱下的小蛇是它的爱崽,或许小蛇被喷了辣椒水后走丢,它回来寻觅。
我哪会想到,蛇也是孤独的,它们也需要爱情,需要传宗接代,黑色水管被误认为为美女蛇,惊险一幕便上演了。
这条大黑蛇不同寻常,我用水管喷它,它跳跃着躲闪,就是不肯离开,跃跃欲试地朝那个水管靠拢,摆出要和我拼命的样子,吓得我双腿发软,几乎瘫在地上。末了,我鼓足勇气奔回屋里,再次拿出我的武林神器,对准黑蛇一阵猛喷,它才像一股黑烟似地消失了。
它走后,黑色水管光荣下岗,但我和小动物的新一轮搏斗看来仍将继续,春天,万物勃发,也是我与蛇共舞的特殊季节。
本文编辑:木班小辛
专题主编:城外的阳光su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