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芳岁月——第六十二章

盛夏来临,亚飞仍然是风雨不误地出去干活,就连铲地的大忙时节都没有耽误。大家都回家忙着铲地去了,市场上反而更需要他。一天下来,收入几乎是平常日子的二倍甚至更多。他求四哥帮忙照看自己家的那片地,并承诺,今年他努力干上一年,明年春天,帮四哥买辆拖拉机,那样,四哥就可以干除茬子和播种等许多农活了,有了这样的收入,他们的日子也会慢慢好转起来的。

四哥去年跟他干了副业,也小小地收入了一笔,还上了不少积荒。今年,亚飞买车搞起了运输,四哥着实地悄悄难过了一阵子,觉得老兄弟不再想着带着他一起过日子了。如今听说明年他要帮自己买拖拉机,可乐得够呛,又信不实,特意抱了孩子假装来看老妈,跟立春说起这事儿。立春诚恳地说道,“咱家的小汽车也是借钱买的,实在是周转不过来。等亚飞好好干上一年,我们缓过来了,一定帮四哥买拖拉机。”

立春的话四哥是确信不疑的,高兴得连连点头。身上有一大把子力气,老弟家的一垧来地也不算个什么,贪几个黑,起几个早,也就弄完了。立春怎么能忍心白白使用四哥的劳动力呢,不但给四嫂买了一套新衣服,给杨威买的好吃的辅食零嘴儿,从来都会带出四哥家小儿子杨光的一份。

亚飞没有了后患,干劲儿更大了。他爱车如命,不管多累,天天要把他的小汽车擦得锃明瓦亮。立春说是不是这汽车比你老婆都亲啊?亚飞嬉皮笑脸地回她,就是晚上不能搂它睡觉。立春便伸手打他,两个人在黄昏的院子笑闹着,逗得趴在窗台上的杨威也跟着咯咯地笑起来。

杨威长得实在太胖了,骨架也结实,自从出生,还没有得过什么病,整天就是嘻嘻地笑。现在他已经能扶着窗台走上几步了,嘴里咿咿呀呀地不停地叨咕着什么。杨妈妈根本抱不动他,就只能把他放在窗台边,让他通过打开的窗户看外面新奇的世界。

杨妈妈慈爱地看着院子里笑闹的一对小夫妻。她为自己儿子的福命而感到幸运和幸福。小两口自从结婚以来,几乎是没红过脸,就那么互敬互爱地过着日子。真不知这个小儿子哪辈子修来的福气,竟然能娶到了周立春为妻呢!家里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亚丽的婚事了,那丫头一心想要嫁到孙家去,对自己的对象和婆家都相当满意,立志做一个和嫂子一样的好媳妇呢。等收完了庄稼,操办完了婚事,她真是再也没有好挂牵的了,应老辈人常说的那句话,死也瞑目了。

立春热爱她的家,这三间破草房,婆婆丈夫儿子和小姑,是她真正的家,值得她用全身心去热爱。有时候,她真想辞去卫生所的工作,就守在家里,种点地,打打针,天天抱着儿子,那是多么惬意的生活呀!可是,家庭经济还在起步阶段,还没有一座不用担心风雨的新房子,婆婆岁数大了,儿子还那么小,需要钱的地方太多了,她需要卫生所那份工资。月初的时候,负责防疫工作的沈大夫解甲归田,交出了这份差事。这可是一份美差啊,每个月都有各个年龄段的小孩子接种,每一针,每颗糖丸都有收入。要不是沈大夫把一个小孩子打得屁股肿了好几天并伴着发烧好几天,还住了院,被家长给告到了乡里,他怎么肯撒手呢?

几个大夫都对这个差事虎视眈眈,但邵刚一锤定音,就让周立春干。他说,,周立春是经过正规教育的卫生学校毕业生,年轻有发展前途,老百姓更信得过,没有谁比她更合适。邵刚说的全在理,也确实深受老百姓的欢迎,其它几个大夫背地里嘀咕了几句,也就忍了,认了。

立春得了这个美差,可真是欣喜若狂。她也庆幸邵刚没有做小人的事儿,没有拿这个跟她讲条件,要求她付出什么。他选择了另一条道路,用慷慨用大度用热心肠来换取她的好感,仿佛意图用人格来征服她。凭心而论,邵刚并没有那么令人讨厌。立春在与立夏的信中交流过这件事,立夏的思想要开明得多,她觉得,一个漂亮女人在公共场合抛头露面,必然要面对这些东西。只要她洁身自好,不给对方任何机会,就不会发生什么严重问题。一个已婚女人,在公共场所,别人连句玩笑都开不得,恐怕是没办法立足的。同时,对邵刚这样明确表露出暧昧意思的男人,她应该在不伤及彼此面子的前提下,给他足够的暗示让他知难而退。立夏在信末写了一连串的‘哈哈哈’,自嘲自己真是‘纸上谈兵’,说起来容易,做起来不知道有多难。

立春听了妹妹的话,倒没觉得有多难。村大院毕竟是公共场所,杳无人迹的时候实在太少了。只要她不想给邵刚机会,邵刚就休想有单独跟她在一起的可能。而在有其它人在场的时候,立春真是给足了邵刚面子,在工作上也是大力支持,挑不出一点毛病。闲聊的时候,她则极力夸奖自己的家庭和丈夫,暗示家庭就是她的一切,并诚恳地征求邵书记的建议,有关如何把日子过好的章法。还有一次,借着一个机会,立春在王珍香面前狠狠地说了一番有关嚼舌根的话,虽没明说,但暗示足够。王珍香在村大院混了十几年,哪能听不出来这个,讪讪地扯了几句闲话,灰溜溜地走了。

立春决定永远也不对亚飞说这件事,不把这些破事分散他的精力。她觉得自己变得成熟了,之前想打退堂鼓的想法没有了。她要让自己强大起来,不挨欺负,不受胁迫,有尊严地活着,更多地争取利益,让自己的家庭更富裕。

暑假,立夏回来了,就像一股清新的空气注入了桂家村的小世界。当她披着长发,穿着时尚长裙,婷婷娜娜地走进村大院时,立刻把立春的风头盖住了,就连书记邵刚也毫不忌讳地从办公室出来,上下打量着她,“哎呀,这是周山家的二丫头吗?出息成这样了?要不说这孩子吧,就得念书,你看看这孩子,出息得,全县城的丫头都出来也比不上啊。”

立夏对他这言过其实的奉承无奈地一笑,“邵叔,您太过奖了,哪里有那么夸张?我是来看我姐的,您忙。”

邵刚却没有去忙,跟在立夏后边来到卫生所,又派人买了一大堆冰棍儿放在卫生所桌子上。立春把妹妹搂进怀里,高兴地笑着。卫生所里的一众人等知道这是立春的妹妹,更是胡乱地夸奖起来,搞得立夏以为自己大约拥有了倾国倾城貌了。幸好是个见过世面的人,也不至于因为这些没头没脑的夸奖而不知所措,立夏就大大方方地站在窗前,微笑着,感谢着大伙儿,这完全不同于立春的气质顷刻间又迷倒了一众村民,岁数大些的,就已经开始羡慕周山两口子的好命了。邵刚更是好笑,立夏也不过才比立春小了三岁,但在他口中却成了‘这孩子’,各种问候各种打听,就好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子拼命向大人询问外面的世界如何。

立夏大大方方地跟他们聊着,又趁着人多的时候宣布,她要在村里办一个补课班,主要教小六升初中的英语学前班,若有其它学科或其它年级的孩子愿意补课,那也没问题,婶子大爷们可以帮忙宣传一下。这下子又令众人惊奇了。桂家村可还没有过补课班呢,小学也完全不学英语,孩子们小学毕业后到了乡中学才开始从字母ABC开始学起。如今立夏要办学前班了,这不是桂家村孩子们的福音吗?

邵刚首先拍手表示赞成,表示他会通知各队队长在广播喇叭里向各队百姓通知这个消息,立夏高兴地表示了谢意,说道,“有邵叔的支持,那我可不担心生源了。今晚我就回家去跟二队的家庭幼儿园商量,租用他们家的房子一个月。反正他们也刚好要放暑假了。”

“行,如果他们不同意,就跟邵叔说,我去跟他们说。”

邵刚为能取得立夏的好感,帮上立夏的帮而兴奋不已,眼睛不时地瞧向立春,希望可以从立春的脸上看到对他的赞许和认可。但立春一直盯着自己妹妹看,根本就没理他。那圆润粉红的脸庞啊,就像个大苹果一样让人垂涎欲滴。立夏就像个画里的人儿,清冷得只可远观,不可靠近。立春才是满身的人间烟火气儿,是令他想要搂进怀中的女人啊!这个念头已经产生很久了,可是,他是书记,是桂家村的最高领导人,他也要有身段儿,不能像个流氓一样动强。他希望,可以在这样朝夕相处的日子里,慢慢取得立春的好感,再施以恩惠,慢慢再得到她的人。这一阵子,他加强了自身的建设,天天洗得干干净净,穿着最时髦的衣服,剪了年轻的发型,尽量向周立春的口味靠拢,他想,他总会有机会的,他不会让自己等得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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