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沦,他跌倒。
你们一再嘲笑,须知,
他跌倒在高于你们的上方。
他乐极生悲,可他的强光紧接你们的黑暗。
——尼采
少年时代,在咖啡馆里,多少次我们都幻想成为同伙伴们一样的人,这样就觉得是幸福。几乎刚刚从一些男女身上了解到一种存在方式,献身方式,也就是说,仅仅一个轮廓,我们就想成为同他们一样的人了。我以一种时间之外的清晰度还记得港口的那些咖啡馆,我们曾摆脱家庭和各种义务在那里度过几个小时。进人烟雾腾腾的领土,进入相信自己,也相信朋友的领土,让某种事物来振奋处于摇摇欲坠状态中的我们,给予我们一种长生不老的感觉。在那里,到了二十岁的时候,我们就说出了自己最为清醒的话。就了解了我们之间的感情是最为深厚的。喝着升装啤酒,抽着很凶的雪茄,我们感到自己就是神仙。
——胡利奥·科塔萨尔《跳房子》
如果我说那个孩子受到不公平的处罚,或许会让你的心动摇。但即使你卷进我所说的旋风的故事里,或许你也不会受到折磨。与那相同,我们能够每星期坐在电影院的观众席里,去见证海上的空袭吗?我们可以不感到害怕、很从容地去注视火山的熔岩席卷大地,形成夹杂着煤和灰的直达天际的旋风,连同阁楼里的稻种、几个世纪的遗产、家中的宝物和烧焦了的儿童的肉体毁灭殆尽,化为烟散布空中,缓缓使那乌黑的积云增厚吗?
但是只要那肉体的戏剧本身不显示其精神的意义,就不会触及我们的心。
——圣埃克絮佩里《风沙星辰》
童年记忆对我而言,总泛着某种可疑的摇晃光度,某种,像坐在秋千上,看柏油马路,新与旧的楼房,甚至一天的时间,被静静吞没在视角后方的流倾光影。细节,我能深刻记忆的,大概就是些无用的细节:某种封箱胶带的气味;某个从杂物堆里探头望我的布偶;某卷不断倒带从头的流行歌曲录音带;某阵迷雾,来自车内突然停摆的空调;某个我以为我将终生告别的街角;某次父亲回头看我;某回我的睡眠;父亲的话语,梦一般的瞬间。
——童伟格《西北雨》
在那做梦的人的梦中,被梦见的人醒了。
———博尔赫斯《环形废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