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二次封城第一天

早上,我们决定去散步,这是很久来的第一次长距离步行,也是搬到此间第一次全家一起出行。天慢慢晴了,芳草萋萋,远山如黛,森林是温暖的杂色。深秋,我却有早春的感觉,一路都有林间小鸟鸣唱,我找寻着那只遇见多次的红雉鸡。

除了偶尔路过的车,只有我们一家在走,山水如画,人就在画里走一般,心中只有感恩:正是搬离了巴黎,才得眼前的景致,也才有这样悠闲的心情。家长的学生从国内发来问候的消息,全世界已知法国二次封城,他们不知我们已经搬到了乡下。

去湖区的时候,路过一条小径,临时起意,去看看吧,没想到一路都是好风景。走着走着,竟然看到一头黄牛也在路上漫步,见到我们,连忙钻进它应该去的栅栏里,和它的牛朋友们在一起了,我们看那栅栏上缠着铁丝倒钩,孩子们都感叹它一定划破了皮吧,会痛吗?

路上栗子叶积了厚厚的一层,还有农人收获后遗落下的栗子,挑大的,捡了一些。

云渐渐被吹散了,露出蓝色的天空,碧澄如洗。阳光照着田野,朗朗乾坤,一览无余;阳光照在身上,心里的感受是幸福跟安宁。

想起春天在巴黎,封城第一天的惊慌和恐惧,才半年多,恍如隔世般,可见人的适应能力,其实无往不胜。

走到湖边,太阳已升到当空,白桦树的树冠被前几天的风吹薄了,每一片叶子都清晰可见,在阳光下反射出金亮的颜色,映着蓝天,像无数双金色的小手招摇着,美得妖娆富丽。湖水倒映着天空,秋波微微荡漾,绵延不绝。岸边巨大的松树依旧挺拔端庄,地上有被风刮下的松叶连着松果,孩子们捡了些,预备回家做圣诞花环。橡树林里还有好多欧洲冬青,它们艳红的果实在秋日晕黄色的树林里惹人注目,这圣诞最应景的植物,即便在颜色最多的秋天,也最耀眼,采几支回去,整个房间都会亮起来。

此地正似江南,今日晴好,石上,垄旁各种苔藓越发醒目。我喜欢苔藓,认为各种颜色的苔藓都有仙姿,想着前天买的文竹和吊兰,正需要铺点苔藓来掩光土,于是又采了各种苔藓,连落下的树皮,看着好的,也都捡回了家。

路过小村落,见一家人石屋旁有树无叶,却红果累累,牵牵挂挂,如春天的繁花一般,走近看是海棠果,摘一颗尝尝,又酸又甜,心里想海棠花果都悦目,以后自家院子里也要种一棵。

逛到两手收获满满,孩子们说饿了,于是回家做饭。

厨房的窗外,邻居的鸡们正在享受日光浴,它们时不时的鸡鸣,有久别重逢的亲近感。孩子们也想要有自己的小鸡,家长马上做了简易孵化设备,我羡慕邻居家的鸡品种多,颜色好,想着买她家的蛋来孵化,便拿了一盒昨日在小镇买的榛子蛋糕,向邻居家走去。

应门的是年轻的着红衫的女主人,戴着眼镜,是法国女人中瘦型的那一类,有金黄的头发和羞涩的笑容。我戴着口罩,说明来意,她很意外也很有兴致,告诉我现在孵蛋不是时候,应该等到春天,但我们可以试一试。两打本鸡蛋,只要了六欧元。

我们交换了电话和姓氏,她叫Lucie ,说好了我可以定期买她家的鸡蛋,圣诞节也可以预定她家的土鸡。

回到家,窗外那些鸡已经回笼了,我心里却生出无限富饶的感觉。孩子们关了灯,用手电挑选有能力孵出小鸡的鸡蛋。黑暗里,烤炉里的栗子飘出香味,正是秋天醇厚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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