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008年冬月初六,父亲离我们远去了。本以为关于他的记忆会是永恒的,但是我还是低估了岁月这台可以磨灭一切的机器。十多年来关于他容颜的记忆已经越来越模糊了,反而以前很少留意笑容却越来越清昕了。
父亲很少笑,小时候一直不明白他为什么总是板着一张严肃的脸。父亲中等身材,有着典型农民壮硕的身体,国字脸,由于长年的农活腰有些弯了,走路两边肩膀不能协调,看着像病夫似的。常年穿一件沾满灰尘或油渍的确良衬衫,拖一双老掉牙的拖鞋,冬天一件黄棉袄,频繁换着冬种帽子,一直苦拉着脸,我怀疑父亲是不是不会笑。每次跟他在外干活回家,他总是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在后面,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以至于我那时以为大人都是这样的,而我总是很轻快地走在前面,总是很开心的又唱又跳。直到多年以后我才慢慢明白,一个弱小的人在这世界上生存,有太多的压力,太多的让人不开的事,在他那个年龄那个生活状态,能有几次笑容已经很不错了。
我记得父亲在别人求他帮忙的时候才会露出开心笑容,他总是很乐意帮助别人不管好人坏人活重活轻,附近熟悉的人都知道,谁家秧田缺人了,盖房子差苦力了,他总是第一个到场的人。这时候他会很开心,因为这时候别人都很尊重他,被人尊重让他忘记了生活的苦难。多年以后我走一条与他完全相反的路,一样的本质不一样的风景。
大概七八岁的时候,父亲喜欢打牌,每次打牌回来,我从很远的地方就能感知今天的输赢,因为输赢都写在他的脸上,赢了手上会带一些小菜,输了就低着头什么也没有。但是对我来说不管输赢都会有一点收获的。这时候父亲看到我会笑咛咛的对我说,细伢,要不,我一看是花生饼就会很高兴。小时候我不喜欢吃花生但很喜欢这种花生饼,。这是我第一次感爱父亲的慈祥,那低着头笑咪咪亲切问我话的样子,是那么的温馨。
后来慢慢大了,父亲让我上街去卖荸荠,他不会骑自行车挑一担先走了,我早晨起床迟,用自行车让别人把我扶上车然后骑车与他会合。荸荠卖完了,父亲带我到菜市场里的一个小饭店里坐了下来点了一份饭菜,我第一次上饭店吃饭,那年十二岁。饭店里的饭特别好吃,只点了一份我狼吞虎咽的吃着,回头看着父亲坐在那里,脸上微笑着。我问,您怎么不点呢,他回答我,不饿,等下回家吃。我一直以为这是我生平吃过的最好一顿饭,虽然只花了八毛钱。
08年我存了一些钱,决定在家乡再做一次房子。由于钱也不够,只能自已做,父亲帮我忙里忙外。我不知道他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了,看着他每天帮我忙已做,父亲帮我忙里忙外。我不知道他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了,看着他每天帮我忙忙碌碌,心情也不错,我还自己为事的以为他的身体已经好了。我还记得房子做好了,他坐在里面开心的笑着说,今生的原望都完成了。后来我就去打工了,没想到这竟然是我最后一次看到父亲的笑容。
父亲已经远去了,他的笑容却留在我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