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两天球回来,手臂酸痛得抬不起来,一动都不想动了。中午诺哥来找我,说要把叫花鸡的计划提前进行了。
我对叫花鸡很有好感,但对“提前”一词很有意见,只因这个计划是半个月前诺哥答应我的,却迟迟未见实行,我以为他又要放我鸽子了。
诺哥是二伯父的二儿子,为人也有点二,我对他们那一房的人都没啥好感,唯独对他例外,大概是因为大家都二吧!
提着工具,领着族里几个被一改再改的开学时间滞留在村里的小孩浩浩荡荡就往田里去,今天的天气很给面子,我回头瞧见身后跟着的那群嘻嘻哈哈的小孩,突然生出一种带兵上战场的豪迈感,特么想振臂一呼,来一声激动人心的大喊,“冲鸭!朕要占领那块土地。”
无奈手臂实在酸痛得举不起来,只好悻悻然作罢。
来到地里,诺哥和那个假美国佬梁力已经在挖土垒窑了,千年难得一见的勤奋啊!
我指挥着众小孩把东西各自放好,就坐在一旁看天。
看天这个习惯好像是我从小就有的,无所事事的时候最喜欢看天,奶奶说我小时候除了睡觉就数看天的时候最安静,常常一个人坐在树荫下能看半天。
这种属于思想家专有的行为却出现在一个顽劣的孩童身上,怎么想都觉得有点诡异,天知道我小时候经历过什么。
令我纠结的是,为什么我没拥有天鹅颈?那些年仰过的头看过的天难道都白仰白看了吗?
“嘭”一把木椅子在我旁边放下,梁力大马金刀就坐了下来,举着双满是泥土的手,皱着眉看了看天又看了看我,不解地问,“你究竟在看什么?我看你都瞧了半天了。”
我没理他。
他嘿嘿笑了,用手肘撞了撞我的手臂,“帮帮忙,把哥的袖子挽起来,快,要弄脏了。”
“谁是谁哥?”我没动。
“行了,姐,帮帮忙行吗?快,袖子要滑下来了。”
我没好气地帮他把衣袖挽了上去,他举着双手,扭了一下身子,一脸谄笑地说,“姐再行行好吧!我左边衣兜有一包中南海。”
我真想给这张讨好又欠扁的脸像小时候那样来一拳,这小美国佬倒是入乡随俗了,还知道中南海,看来诺哥教导得很有方。
那边诺哥已经把两个窑子垒好了,指挥我手下的娃娃兵捡来柴火点上,举着双泥手过来分烟,就着柴火点着,两个牛高马大的男人举着双手,蹲在田埂上腾云驾雾起来。
画面太诡异,我实在无法直视,就良心发现给他们打了一桶水。
“这个妹不错。”诺哥举着双水淋淋的手,笑得一脸奸诈,“今天的鸡腿全归你了。”
“这个姐不错,今天的鸡脚全归你了。”梁力有样学样。
想哄我,还真门都没有。
“我不管了,反正鸡翅得归我,其它的你们爱咋分就咋分。”
耍赖谁不会啊?
本来计划是两只叫花鸡,一大袋红薯的,谁知开窑的时候大概是香气太诱人了,把族里那一群闲得想把天拆开研究研究的叔伯婶娘都引来了,家族多年来的第一次聚餐就在正月的田地上混乱地进行,一切看上去很融洽,让人一瞬间遗忘了多年前的兄弟之战,我觉得这一切得归功于那两只叫花鸡,和诺哥炉火纯青的烤红薯技术。
没有什么厚脸皮是一顿美食撕不掉的,就好像没有什么小孩是一个手机搞不定的。
美食从古到今都是外交手段中必不可少的一环。
可怜我的叫花鸡,梁力九死一生才从那群凶神恶煞的食客手中抢到一只鸡翅和两个红薯,塞到我手上,拉着我远离了战场,蹲着啃完了,梁力再次迈开大长腿,我只觉得身旁掠过一阵风,他已经冲回战场,举着半只鸡冲向我。
“姐,鸡翅来了。”
身后诺哥操着一根木柴,大骂,“禽兽,放下那只鸡翅,让老子来 。”
最后谁也没吃到那半只鸡,混战中掉入泥土里,几个傻逼又为该不该捡起来洗干净吃掉的话题讨论了半天,最后一致达成协议让它尘归尘土归土,害我在那边心疼了许久。
梁力筋疲力尽地蹲回我身旁,像我小时候养过的小狗一样套啦着头,“对不起啊姐,没能护住那只鸡翅,是微臣的不对。”
他这个灰头土脸的模样我忍不住想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关系,朕没怪责你的意思。”
“感谢上帝。”他马上做了一个如释重负的表情。
我忙纠正他,“大兄弟,你应该说谢主隆恩。”
他做了个OK的手势,突然轻声说,“要不明天我们继续?”
“继续啥?烤鸡还是烤红薯?我可一样都不会。”我无奈地撒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