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良独自一人待在办公室，整个人舒展地仰躺着，眼睛盯着天花板发呆。此时此刻他在想下午在第一现场发现的头发如果是凶手留下的，那9.25凶杀案子基本上就可以结了，是的可能性有多少，孟良心里也没底，因为他不相信具有超强反侦查能力的凶手会犯这么致命的错误，不仅留下了毛发，还留下了血液。如果凶手发现自己在作案过程中受伤流血了，他肯定会对现场的血迹进行处理，可是他并没有，他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吗？或者说他是故意的？想着想着便顺手从桌子上扯过一张纸，无聊地看了起来，那是下午现场发现的疑似凶手的血液样本的DNA检测报告。

　　孟良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报告看，突然脑海里浮现一个画面，感觉这份报告今天之前他在哪里见过，上面的染色体数列对比感觉很熟悉。作为一名老刑警虽然不是技术科出身，但办案需要，类似的检测报告看多了，也就学会了怎么去看上面的分析数据。

　　“对了……”孟良触电一般从座椅上弹了起来，从桌子上掏出电话，然后拨通了陈局的电话。

　　“喂，陈局。”

　　“这么晚，是案情有新的进展了？”

　　电话那头的陈天雷激动地问。这么晚孟良打他电话一般都会是很重大的事，现在正是9.24凶杀案的关键时候，他这样问也没毛病。

　　“陈局，当年10.25凶杀案，你后来是不是打算重新办理，还做指纹和DNA检测。”孟良没有直接回答陈天雷的问题。

　　“嗯，没错。”

　　“好的，没事了。陈局，你早点休息。”说完，孟良挂了电话。

　　陈天雷站在阳台上一脸疑惑，盯着手机看了半天，嘴巴动了几下，但没有声音。此刻，他心里恨不得骂孟良一通，大晚上的打个电话，就问一个问题就挂了，也不说清楚什么事。

　　孟良挂了电话以后在办公室没开会走动，而且走动的速度很快，可以看出此刻他很激动。如果可以，他恨不得现在就把物证科的门撞开找到那份检测报告，但一切只存在于可能，现在他只能等，通过来回走动来配合他激动的内心。

　　一边走动一边思考，如果两份DNA检测报告是一致的，那就更不可能了，林月华已经死了二十年了，难不成真得如鬼故事中说的‘厉鬼报仇’，或者说她没有死，又或者说是她的子女？子女——难道是复仇？一连串的假设出现在孟良的脑海中，可之中也没有个最终的结果。走着走着就走到白板前，眼神在两块白板中间来回移动，脑海里跟放电影一样，把两起凶杀案的一些细节在脑海中进行着重复播放。深入的思考永远都是最累的劳动，远远超过了体力劳动。不知道过了多久，孟良感觉到了疲惫，便放空大脑，躺在办公椅上睡着了。

　　第二天，孟良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睡眼朦胧，黑眼圈很重，鬼使神差地走进卫生间，方便完顺便洗了脸，这才清醒了。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已经有警员陆续到岗行了，正在孟良感觉到饿的时候，杨晓芸提着早饭进来了，孟良很自觉地上前迎接，面带微笑，说：“我感觉到饿，你就来了。”杨晓芸笑了笑，因为急着要去实验室查看比对结果，就没多逗留。

　　差不多八点半的时候，所有人都到齐了，各自坐在自己座位上忙着整理材料。曾武和陈海围在张潮跟前，三人有说有笑的，大概能听清楚他们在聊约会的事情。坐在张潮对面的刘晓雯手捧着一杯水，一边喝水，一边看着他们三人，是不是跟着笑笑。

　　孟良盯着墙上的钟表，时间刚过八点半，“刘晓雯，你去趟物证科，把10.25凶杀案的材料调出来。”刘晓雯一愣，杯子里的水差点洒到键盘上，“有新发现？”刘晓雯情不自禁地问了一句。

　　“你别管了，抓紧去。”

　　“好的，孟队。”

　　刘晓雯走了没多久，杨晓芸来到门口，倚着门柱，冲孟良无奈地摇了摇头。孟良原本期望的眼神瞬间消失，说：“你等会再走，我有个东西给你看一下。”

　　正说着，刘晓雯抱着个物证箱子回来了，孟良迅速地迎了上去，没等刘晓雯把箱子放下，他就在箱子里扒拉起来。很快，孟良从箱子里拿出一张纸，然后又回到自己座位上拿了一张纸，径直往门口杨晓芸的位置走，“你帮我看看这两份报告是同一个人的吗？”

　　杨晓芸接过报告，一手一张，仔细地看了起来，其他人被孟良这一些列的动作整懵了，也都围了过来。

　　杨晓芸若有所思，咬了咬嘴唇，不可思议地问：“这张是哪来的？”杨晓芸抖动了一下孟良从箱子里取出的那张。

　　“你别管，这两个是同一个人的吗？”孟良说的很快。

　　“嗯……”杨晓芸思考了一会，又看了看手里的两张报告，“这份比较久远，当时的检测报告和现在的检测报告还是有区别的，但从基因座位点数据来看这两份报告要么是同一个人的要么这两人存在血缘关系。”

　　孟良激动的拳头在半空挥动了两下，脸上表现出从来没有过的兴奋劲。

　　“开会……”

　　孟良取回杨晓芸手中的两份检测报告，固定在白板上，随后又在白板上写了起来，过了一会，说：“有个重要的发现，昨天从第一现场取回的血液样本中检测到了两个人的血液成分。一个是死者陈月的，另外一份正在比对，目前还没有结果，但是……”孟良话锋一转，看了看刘晓雯，“但它和10.25凶杀案中的死者‘林月华’的DNA是一致的。也就是说，发现的第二份血液样本是林月华的或者是和林月华有血缘关系的，但是她没有结婚生育，父母早已经不在人世，也没有兄弟姐妹，可能性最高的是这两份血液是同一个人的，也就是林月华的。”

　　“啊……”

　　瞬间哗然，大家议论纷纷。

　　“孟队，你在讲故事呢？已经死了二十年的人复活了？还杀了人？”陈海满脸的不可思议。

　　“对呀，怎么可能呢？”曾武也惊的嘴巴都合不拢了。

　　“也不是不可能……”站在门口的杨晓芸挪步到人群边上，接着说：“当然了，不是厉鬼复仇。但如果是同卵双胞胎，两个人的DNA的相似度可以达到我百分之九十九。”

　　“可是林月华并没有双胞胎的姐妹啊！”李牧诺诺地说。

　　“额……”杨晓芸，想了想，“或许是失散多年的呢！又或者是……”杨晓芸实在不知道怎么继续说下去，尴尬地笑了。

　　“大家转换一下思路，这个人到底是谁我们先不去考虑。我们先考虑一下9.24凶手的杀人动机。”孟良神情自若地说。

　　“复仇……”李牧试探性地说。

　　“没错，从陈局提起10.25凶杀案，到死者陈月的母亲林月华，到秦小曼的消失，再到两个现场都出现的完全一致的骨牌，我就觉得两起案件有某种关联，但一直找不到那根连着的线。”孟良用手指着白板上的检测报告，接着说：“现在找到了，二十年前凶杀案死者的血液再次出现，而且是在9.25凶杀案的第一现场，排除本人以及亲属的可能性，那么除了复仇这一解释，没有其二了。当然了，如果你们相信所谓的厉鬼复仇的存在。”

　　“也就是说……”陈海犹豫了一会，“有人为10.25凶杀案的死者林月华复仇？可为什么被害者是陈月呢？陈月跟二十年前的案子有什么关联呢？”

　　“陈月的母亲也叫林月华！难道两人之间真的存在不为人知的联系？又或者说，陈月的父母跟二十年前死去的林月华有关系？”张潮补充道。

　　“可是，陈月母亲的档案我们查了呀，和当年的岗头乡没有一点联系。她不会平白无故地跑到岗头乡去杀人吧！”李牧提出疑问。

　　“陈大洪是岗头乡的！”刘晓雯说道。

　　“没错，只要这两人其中一个跟岗头乡有关联，那么我的猜测就能够站住脚。陈海，曾武你们带着传唤证，把陈月父母带回局里接受调查；李牧继续蹲守公墓，秦小曼这条线索依旧不能放。”孟良声如洪钟，“我去找陈局汇报情况，尽快做并案侦查。”

　　“是……”

　　孟良离开办公室，来到二楼陈天雷办公室，激动的没敲门，直接闯了进去。

　　“陈局……”

　　“你小子知不知道敲门？”

　　孟良转身往外走，关上门后，“咚咚……”敲了几下门。

　　“进来……”陈天雷表情严肃，接着说：“什么事，风风火火的。最好能说点有价值的，不然昨天晚上的账跟你一块算。”

　　“特大好消息。”孟良谄笑着说：“关于案情的，有重大突破。”

　　“哦……”陈天雷表情瞬间和善起来，“说来听听。”

　　“陈局，是这样的。昨天我们找到了第一现场，并且在第一现场采集到了两份血液样本，一份头发样本，经过化验，一个血液样本是死者的；头发和另一份血液样本是……”孟良卖起了关子，“你猜猜是谁？”

　　“快说！”

　　孟良尴尬地笑了笑，说：“第一现场发现的血液的DNA数据和当年你做的那份分析报告很接近，已经跟技术科确认了，两种结果，要么是同一个人，要么存在血缘关系。你说能是什么结果。

　　“什么！怎么可能？”陈天雷的反应跟大家刚开始的反应一摸一样。

　　“不会错的，我们把你之前做的DNA检测报告和昨天采集的进行了对比，完全一样。”孟良强行按捺住自己的激动。

　　“你的意思是，有人复仇？”陈天雷瞬间就找到‘复仇’这个词。

　　孟良微微点头，“那现在可以并案了。”孟良眼睛肿闪过亮光，接着又说：“如果凶手真是为了复仇，那么要整突破9.24凶杀案，只能从10.25凶杀案入手。目前9.24凶杀案线索很有限，可以这么说我们看到的都是凶手想让我们看到，而凶手之所以故意留下林月华的DNA，我想只有一个目的，把警方的注意力引到10.25凶杀案上。”

　　陈天雷看着孟良，想开口问，但又忍住了，迟疑了片刻，重复着说：“把我们的侦查方向引向10.25凶杀案！”

　　“没错！”孟良声音洪亮，跟吵架一样，“凶手一是为了报仇，二是想通过警方把二十年前凶杀案的真相公布于众。”

　　“那他为什么不选择报警呢？”

　　“我想凶手是怕警方不重视，毕竟是二十年前的案子了！所以他通过制裁凶手的方式引起警方的重视。”

　　“嗯，你立刻准备并案材料交给我，我下午亲自跑趟市局。市局领导很关注这个案子进展，现在又扯出二十年前的悬案，后面市局给的压力会更大。”

　　“已经在准备了，马上给您送过来。”

　　“哈哈……你小子，果然没让我失望。”陈天雷一脸得意地点点头，就好像这个案子是他找到突破的一样，“但是你要明白，凶手以这样的方式复仇对社会的影响是很不好的，接下来可是一场硬仗啊！就算不吃不喝也要在最短的时间里把案子破喽！”

　　“明白，命案必破。”

　　离开的时候，顺手从陈天雷办公桌上拿了一盒茶叶，然后光明真大地走出陈天雷办公室。

　　“你小子，不是不爱喝茶吗？”

　　“咖啡喝多了，换换口味。”

　　林月华起了个大早，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去了一趟市场买了两束鲜花还有一些冥币。刚到楼下，就碰上了陈海和曾武，林月华因为前两天精神状态不好，并不记得曾经见过面的警察。

　　陈海和曾武跟着她一起上楼，出示了传唤证便把陈大洪还有林月华带回局里配合警方调查。

　　李牧开着孟良的车来到了公墓，在停车场找了一个能看到秦小曼父母墓碑的位置，把车停好，刚待没多久就热的不行，没办法只能又把车子往树荫下挪了挪，然后拿着小型望远镜时不时的往斜坡上看。

　　公墓祭拜的人不是很多，但陆陆续续的也没断过人。李牧一刻也不闲着，只要有人出现，他就会用望远镜看一看。这是他从警以来第一次蹲守，所以他格外的用心，不敢有丝毫的放松，他甚至不敢多喝水，就怕上厕所的功夫耽误了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