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新班七月作业,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我一次也没看过真正的海。”
他舔了一口手里的冰棍,盯着门口那棵枣树上热得吱吱鸣叫的蝉。
“那,不如趁着这次暑假,我们去一次吧?”
她把被风吹乱的头发从唇边撩开,挖了一口冰淇淋,含在嘴里笑眯眯地回答。
“你说真的?”他扭头看她,眼里透着不可思议。
“真的,我阿夏什么时候骗过你?”她没有与他对视,认真地又挖了一勺冰淇淋。
冰淇淋的香甜味在口腔里绽开来,是柠檬薄荷味的。味道很奇特,就像她。
“你是小海,也该去见见真正的海了。”
她抬起眼来,大眼睛像海一样美丽。
要去到真正的海,需要翻过一座山。这对于城市里的大人来说,开车去就再容易不够了。可,小海今年只有9岁,他的小青梅阿夏,也只有10岁。他们不打算请求大人的帮助,在没有交通工具的情况下,该怎么去呢?
这不重要。
那么,去之前,要准备哪些东西?
一个超大号的可以挎在肩上的行军水壶,一顶遮阳小草帽,一双有钉子的登山鞋,还需要一个防蚊虫的艾草包。对了,还要准备两人份的干粮。
出发的时间最好安排在清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趁爷爷还没起床,把他的永久牌单车偷偷骑走。对了,头天晚上还得用破旧衣服把单车的后座包起来,好让阿夏坐得更舒服。
之后,经过家门口的池塘,绕过碾米厂,再偷偷躲开早起出来喂鸭子的李阿姨,溜到河岸边。穿过桥洞,哐当哐当驶过一段石子路,就到了一片有蚂蚱的杂草坪。阿夏的家门前有棵大枣树,就是白天他们一起吃冰棍时,他看上面的蝉的那棵。
阿夏一定会在那棵枣树底下等他。穿着白色的连衣裙,上面点缀着蓝色的小花。她的帽子是有花边的,也绣着和裙子配套的花。
“小海!”她轻轻喊他。
他捏紧刹车把手,稳稳地停下来,拍了拍他特意为阿夏包好的厚厚的座包,呲着牙笑起来。
“快上来,趁爷爷没发现,我们先往山上骑一段。”
阿夏像个男孩子似的跨坐在单车后座上,举着手大声喊了一句:“出发!”
小海把单车蹬得轮子快得只能看见影子,如两个飞速旋转的竹蜻蜓,一路出发。
往种花的谢奶奶家经过,阿夏摘了朵黄色的小雏菊插在自己的草帽上,然后穿过葡萄架。
葡萄架上有几串还没成熟的葡萄,阿夏塞了一颗到小海嘴里,酸得小海闭着眼睛打冷颤。
阿夏哈哈大笑的时候,小海一个加速,她差点掉下来。
沿着山路会有一条小溪,他们时常在溪里抓小鱼。
有一处农民伯伯搭的棚子,路边放着个盛满山泉水的红色水桶,被太阳晒得有些泛白。水桶上面有根流水的竹筒,水桶里的大西瓜正在冰凉的水里打着转。阿夏往上看,那竹筒一根接一根,一直通到很远的山上。那应该就是山泉水所在的地方。
他们要登上山,阿夏跳了下来,和小海一起推车。
这一段非常陡,小海和阿夏都费了好大劲,才推了二十米,累得他们坐在草地里休息。
草地里窜出一只神气的绿蚂蚱。小海想要抓,没抓住。阿夏说:“我来。”她卯足了劲,双手做成罩子的形状,一次不成,再一次,第三次按住了绿蚂蚱的后腿。
她笑着把绿蚂蚱提起来,从旁边摘了根狗尾巴草,从蚂蚱的脑袋下面的缝隙中穿过,然后拿在手里把玩。
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他们才到半山腰。
路边有很多野生的覆盆子,都红彤彤,黄橙橙的,吃在嘴里又甜又酸。
还有很多长在地上的小草莓,红红的果肉上,全是白色的小点点。他们叫它“蛇莓”,据说是蛇最喜欢吃的零嘴。
阿夏有些紧张,双手紧紧抓住单车座,提着脚不肯下来。小海只好咬着牙蹬自行车。
他们在山顶上吃了一次干粮。
说是干粮,其实是两个有果肉的大果冻,里面用是食用色素染的小球球,五颜六色的,和橘黄色的果肉搭配起来,特别好看。小海把有橘子瓣的那个果冻让给了阿夏,阿夏吃得眉眼弯弯。
山上的风很轻柔,他们坐在阔叶子树下乘凉,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蝉鸣声越来越大。
“知了——知了——”
“吵死了!”阿夏捡了几个石头,朝树上扔,蝉的叫声停了一下,之后又“知了知了”地叫起来,于是小海也捡着石头往树上扔。
下山的路变得顺利很多,小海被单车拉着跑,把脚上的凉鞋带子都跑断了。他索性把鞋脱了,挂在单车把手上。
阿夏再也没有推过车,跟在后面捡着狗尾巴草玩,时不时还能遇见蝴蝶小鸟,她会追着跑一阵。
半山腰有一片李子林,大太阳火辣辣的,烤得李子红彤彤的,格外诱人。
小海扯着衣服,阿夏摘了帽子,摘了好多又大又红的果子,在衣服上擦擦,咬一口,红色的汁水就顺着唇角流了出来。
“小兔崽子!敢偷我的李子,看我不打死你!”
身后传来果园的伯伯的叫骂声,阿夏和小海拔腿就跑。
阿夏跑在前头,小海推着单车跑在后头。
他们被伯伯抓住了,没收了李子,还一人脑袋上挨了个爆栗子。
阿夏哭得很惨,不管小海怎么拉她的手,哄她,她就是不理他。小海只能推着单车跟在她后面。他靠近一点,阿夏就走快些。他再靠近一点,她就跑远点。如此,保持着距离。
终于,山下出现了一片黄,那是海岸线。接着,就是一片蓝。
有咸咸的海风吹过来,阿夏终于笑了。她提着裙摆,跑掉了鞋子和帽子,大叫着往下冲。
小海在后面捡她丢下的鞋子和帽子,也跟着冲了下去。
夏天的海,像天空一样湛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