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苏夏姐说人难道不应该是为了爱情才结婚的时候,第一直觉是这句话竟然让我感到苍白与无力。难道我不相信爱情吗?不,我并不否认爱情的存在。我所下意识否认的,是爱情的长久与可靠。
老李在播客中谈论为何觉得现代的人们看不进书的时候说,因为现在的人们没有困惑,他们已习得的知识让他们产生了能够解释一切的感觉。没有问题,那自己就没有去细究与讨论各种理论的动力。对比我自己的近况,我也确实在寻找选题的时候对各种理论书籍更有耐性。而在日常,对于小说之中角色的自我剖析,我总是更能轻易摄入的。我对人与人之间的情感联结总是很感兴趣的。
比如听朋友们的感情故事与困惑,比如观察身边的情侣们的相处之道,人与人如何你来我往,如何退让与争取,都是我观察的对象。大抵是我并不能自如的在人群之中穿行,所以迫不及待想看看他人如何答题。
我相信任何一种情感的长久与可靠都需要付出极大的维系成本与一定的维系技巧,成本来自于耐心,技巧来自于天性或后天的学习。在不停与不同的人的相处与碰撞之中,滋养耐性,学习技巧。那么爱情是什么?爱之初是一种悸动,悸动之后如若疏于维系,那么注定难以支撑。
下班之后拆开了淘来的蒋勋的《欲爱书》,这是一整本的情书。翻开第一篇,是一篇失去后的怅惘与接受。在这一份怅惘与接受之中,他把失去的那个人比作他童年打碎的那个特别好看,特别珍视的高脚玻璃杯。在信中,他这样写道:
Ly's M,你可以想象吗?一个孩子的绝望和沮丧。
我怎么会把这么美丽的杯子摔碎了。
我看着脚下一地的玻璃碎片,完全不能相信这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怎么可能,我这么爱恋,珍惜的东西,怎么会失手掉落了。
Ly's M,你可以想象一个孩子无助的哭泣吗?
他终于知道碎裂的杯子是无法再连接起来的,如同他开始知道生命中将有许多无法再弥补的遗憾。
我的手中,曾经拥有过杯子,杯子碎裂之后,我的手,记忆着杯子的形状;如今,我的手,记忆着你的手的形状,温度,动作。
我失去了你吗?
这种关于失去的联想与类比直接戳中了我的心,对于过去所珍视之物的失去,曾冲撞在心中的不甘仿佛又再次出现。而正是这种不甘与深藏其中的无助让我对“爱情”的长久没有了信任。我们到底要如何消除这种不安?
我不会再是那个面对着碎裂杯子无助哭泣的孩子。我开始相信,每一个记忆的碎片都如此完美。它们分裂开来了,像是同一束稻穗上每一粒被分离开的种子,要单独成为完美的生命。
如同蚌把沙子变成珍珠,对于破碎的过去,我们大抵也得学会把它们磨成新的种子。让新的种子去长成我们所意想不到的,过去不曾见过的样子。也许只有这样,才能让失败的过往不至于伤害到可能的未来。不至于因为曾经的失去而彻底对美好的事物失去信念。
我想我是希望自己能够对爱情有所信任的,因为爱情当然是美好的,而我若想拥有这份美好,大抵是需要从相信开始。
因此,我承诺给你的爱,是在分离的时刻,借着对你的一切记忆,建立起自己对完美,健康,开朗,善良与智慧更大的信仰。
在我们的身体变成许多破裂的碎片之后,Ly's M,我们要在几乎无法辨认的碎片中重新寻找对方,也寻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