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每次上楼的时候,都会在街角处的树荫下看见一个叫阿春的女人。
每次见到她时,总会看见她躺在一把老旧的躺椅上,歪头和她怀里的孩子说话。她一头乱发,穿着一件早已过时的格子外套,一边抽烟,一边摇晃着怀里睡得安稳的孩子。
阿春开着一个麻将馆,那房子是她一个人住的。她身边除了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孩子以外,便再没有其他人过来看过她。她就用这个住宿的房子开着麻将馆,养活着自己和孩子。
每日每夜的麻将搓动声、码动声,响彻在街头巷尾的每一处角落里,日夜不息。这颇为喧杂的搓动声,也让这处偏僻狭窄的街道变得莫名的热闹起来。
阿春的麻将馆里放置着两张麻将桌,一张给年轻人玩,一张给老年人玩。这样的原因自是年轻人有年轻人的玩法,老年人有老年人的玩法。每个进店的客人都遵循着这样一个规则,日子久了,这个规则也慢慢的变得潜移默化起来,如若有不懂的年轻人初来,这些长客们也会将这个规矩再不厌其烦地复述一遍,将其中的好坏细细讲给他听。
随着日子慢慢过去,阿春的孩子也慢慢长大;而此时阿春竟也变得越发得美丽起来。她的美丽生长得就如同街边的杨柳一般繁茂,直到后来,甚至每每有人进门,都要因为观望而悻悻地撞个满怀,才能进去。不久后,这些男人们也变得越发放肆,每每进门总要讲些荤话,轻佻地调戏她一两回。而她却也毫不避讳,皆以同样轻佻的话语回应过去。结果引得那些围观的妇女们怨声载道,私底下将她的轻浮沸沸扬扬地传扬开了。
不久后,阿春也听到了那些传言,而她却毫不在意那些路过妇人们的古怪眼神。我每次路过时,依然见她坐在那把躺椅上,一手抽着烟,一手照顾着怀里的孩子。
后来,直到一天午时,店里来了一个满面胡渣的男人。那男人接近了她,眼神暧昧,遮遮掩掩的从怀里掏出一沓钱扔给了她。这突如其来的情况让她有些措手不及,她将钱递还给了那个男人,冲他摆了摆手,便再没有说话。
当晚,那个男人声称输了钱,硬指责一个外地男人出千,两个人用我听不懂的方言大骂着,口气里全是对立和愤恨。阿春的劝阻也没有起到作用,直到最后,还是其他客人劝架,才没有让这场风波继续。
但是,这件事情由胡渣男人的传播,竟然将阿春推向了风口浪尖。
谣言将那晚发生的争吵变成了两个男人为了那个叫做阿春的女人所做的争勇斗狠。在妇人们的眼中,阿春变成了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不知曾经勾引过多少心怀不轨的男人到她的床上去。
于是在谣言散播多日后的一个早晨,那胡渣男的老婆来了。那是一个很胖的女人,硕大的身躯如同一个被注水放大的不倒翁。她不知从哪里叫来了两个男人,一股脑地将阿春赚钱的家当砸成了一滩不可见模样的零碎。阿春以为等待她的将会是拳打脚踢,谁料那女人完事后过来时,仅仅是给了她一个巴掌,便匆忙地离开了。
等他们走远后,阿春才开始一个人安静地收拾起来,没有人过来帮她,应该说,也没有人敢过来帮她。
不久后我听人说,阿春将麻将馆卖了,她在离此不远的另外一处地方租了一个店面,卖起了小菜。别人说她总喜欢坐在躺椅上,一手抽着烟,一手摇着怀里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