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凛冽,天地一白。隐隐马蹄声响过,万金家书不见,远远行人明灯提,前方道路朦胧。
是日更定,昆虫消声匿迹,大雪之下,覆盖了怎样的愁思?
一柄镶金边银纹的白纸伞,轻压在少年的肩头,流云长靴,踏雪无痕,一点朱砂在眉心,刺绣着无数小篆符箓道袍
“徒儿,你不乖哦!”耳畔呼啸而过的风中,夹杂着戏虐的声音。
岐晓白回眸四顾,一户人家门前的梅花独傲霜枝,枝干依偎着东风摇曳生姿。
记忆中那个男人总是懒洋洋的卧躺在树上,而他的样子……
脚划开一层积雪,青石板路光滑可鉴,虚像中剑眉星的目面孔熟悉而又陌生。
一抹浅浅的苦笑浮上嘴角,后知后觉,自己这几年的衣着打扮越来越和他神似。
梅花片片凋落,物是人非,唯有暗香疏影横斜。
他,会如何……
小篆奇异地重新排序,发出嗡鸣的同时闪烁着金光。
岐晓白松开手,伞从肩头滑落,褪去长袍,两者在落地之前竟凭空消失。
着上道袍的少年恍惚隔世,隐去后又是“天地与我唯一,万物与我共生”的境界,单衣的少年像是融入了雪夜。
不紧不慢地前行,却又一步千里,刚系好头巾就抵达了此行的目的地。
“一湖料峭使人怜,鸟尽长空舟不前。但看琼枝悬玉宇,西风无力锁江南。 ”
岐晓白踏上停泊在岸边的画舫,西湖雪景以前从未欣赏过,在这里竟是唯一的寄托。
摇橹的老艄公熟练地驾驭着画舫,向湖中央驶去,划出一道水痕。
“岐公子方才吟的那首诗是自己作的吧,老汉虽然是个大粗人,也觉得承句和结句蛮不错的。”
岐晓白笑着摇头,虽然这是世界上应该不存在什么贴吧,但有些原则他必须尊重,没有为什么。
紫檀折扇一甩,白色扇面上四个笔走龙蛇的大字。
“雪湖盛世”
头巾上也是四个字。
“到此一游”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湖面清澈空灵,沿岸像是湖底倒插着节节枯木,目极远眺,水天相接,疑似水中别有洞天。
两种方向截然不同的涟漪相撞,岐晓白的目光漫不经心地望去,隔着柳絮般的飞雪,另一艘画舫若隐若现。
“哈哈,莫说相公痴,更有痴似相公者。”从岸边到这里,老艄公的嘴就没停过,但唯有这句话让他悸动,岐晓白嘴角不断抽搐,心说:你丫才是猴子请来的穿越者吧,特么怎么比我还熟悉课文原本!
“一夜风流谁认识,湖亭岸柳换姿。飞花落月交晖尽,西子浣纱提起时。”
轻灵的吟诗声,岐晓白恍惚觉得船上的人影似曾相识。
“画船载酒西湖好,急管繁弦,玉盏催传,稳泛平波任醉眠。”
对面似是不假思索地对上:“行云却在行舟下,空水澄鲜,俯仰留连,疑是湖中别有天。”
“窗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天王盖地虎?”
“小鸡炖蘑菇!”
“……”
“……”
“始于初见。”岐晓白定了神色,饶是心四时的他,这一刻心也不明地起伏。
天地之间,万物屏息凝神,画舫上的人影迟疑了一番。
“止…止于智者。”
岐晓白原本想让老艄公紧随去,听到了脱离了标准答案的回答后心里一颤!不对啊,你绝对知道的,你说啊,为什么说这个,可恶啊!
紫色的气体萦绕双眼,千里之外的蚊足都看的一清二楚,而那画舫仍如雾里看花。
“混蛋!”惊人的气息爆发开来,岐晓白和那他师父的影子不断重叠,热血逆流而上,洪荒凶兽正在复苏!
点水而飞,都不溅起半点涟漪,灵力化手,却如捞镜中月水中花。
“嗡嗡--”岐晓白脑子里一片空白,甚至连呼吸都停止了,西湖深处的水如千丈寒冰,冷水窜入了嘴中……
……
“哎呀呀,不愧为天下第一人,这么快就又能活蹦乱跳了呢!”
男子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床头,刚睁开眼的少年警惕道:“您哪位?”
“别管我是谁,我这里有一名池孤小姑娘给某人的一封信哦!”
男子露出狐狸般的笑,挥舞了两指夹着的一张白纸。
“阿离…”少年喃喃道,“请你把它给我。”
“别着急,我对你的故事很感兴趣哦!”男子轻笑道,让人如沐春风,少年却不禁从内心深处打了个寒战。
“我,告诉你……”
一张白纸从营帐里飞出,翻转腾飞,行楷书着清秀的几个黑字。
“岐晓白个傻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