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去医院看妈妈。
妈妈躺在病床上。手上打着点滴。半掩的窗帘漏掉了一束光,橘黄笼罩着她的脸。爸爸的脸,奶奶的脸,我的脸,在那一瞬间重合。
这是今年第四次。
第一次是我。
第二次是爸爸住院。
第三次是奶奶住院。
第四次是妈妈住院。
都在今年,短短三个月之内。
我在这段时间退出了正常的生活秩序,亲身参与了所有亲人的疼痛。老师说,我们不要写生离死别,我们要写最普通的柴米油盐。不写孤独,要写无聊。我们不要着眼给生活中跨不过的山峰施以浓墨重彩,我们要写那些日复一日静静流淌的小溪。他说,生活中更多的是枯燥与忍耐。而不是汹涌喷发。我曾深耽那些形而上的词汇,它们让我忘却当前琐碎堆积的无聊,远方而来的吟游诗人总是美。我长出了长长的脐带与之勾连,我害怕当下的漩涡牵扯我,扯住我。“长在大腿的肿瘤”家庭是这样的注解。和父母的缠斗是痛苦的来源。
他们接连住院。好像是控诉我的不孝,我的疏远,我的成见。
我是爱他们的。
这件事情一直在被证明。痛苦是真的痛苦,祈祷也是真的祈祷,日子也是真的难熬,假若生活的真相就是如此?我为什么要去忍耐,装作什么都没有的样子呢。假若我的生活,就是如此呢。无聊不比生死离别更令人唏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