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真愣住了，宋玄仁从来没有如此失态过，到底是那一句话戳到王君的痛点了？他连忙起身拱手，“王君赎罪，臣失言了。”

宋玄仁盯着白真，半晌，才颓废地倒在座榻上，额间冒出一层冷汗，朝白真摆了摆手，“是本王失态了。”

宋玄仁抬手抚上额角，一股锥心刺骨的疼痛自心间冒了出来，白真说：不是你的，多一刻都不会停留。就像前一世，自己放低姿态苦苦相求，小九还是当着自己的面跳下悬崖，没有一丝留恋，没有多停留一刻。

老侯爷和白奕对视一眼，白奕上前帮宋玄仁添了一杯茶，“王君请喝茶，缓缓再说话。”

静默良久，老侯爷看宋玄仁恢复了平静，轻咳一声，缓缓开口，“王君刚才说与小九这丫头的缘分来之不易，臣是看在眼里的。但是，王君，你有没有想过，子女与父母的缘分也是上天注定的，强求不得。”老侯爷仔细观察着宋玄仁的神情，“都说人从爱欲生忧，从忧生怖。王君，凡事讲求顺其自然。与其日日心存恐怖，惶惑不安，不如敞开心胸，坦然面对。看开，想通，随缘，随性。望王君三思。”

“白爷爷说得对，容本王想想。”宋玄仁说完，便陷入深思。

当夜，宋玄仁和小九留宿静安侯府，于二人来说，小九曾经的闺房紫灵轩有很多美好的回忆。进了紫灵轩，里面的摆设分毫未动，上好檀香木雕成的桌椅上细致的刻着不同的花纹，处处流转着属于女儿家的细腻温婉的感觉。

桌上摆着一张微黄的素绢，旁边放着一枚端砚，笔筒里插着几支毛笔。窗边的瓷盆中栽着一株娇艳的珍珠梅。转过头去，是一座玳瑁彩贝镶嵌的梳妆台，上面摆着一面菱花铜镜和大红漆雕梅花的妆奁。

挑起璎珞穿成的的珠帘，是寝室，檀香木卧榻上挂着淡紫色的纱帐。这里，宋玄仁并不陌生，成人礼之前受伤，就在紫灵轩住过一些时日。后来，登基后，一月未见小九，抵不住思念，乔装打扮，来过一趟这里，也就是在这张床榻上，他亲她抱她说要娶她。

宋玄仁回身，揽小九入怀，亲吻她的发顶，“小九，怎么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就在刚刚，我们之前相处的点点滴滴都涌进了我的脑海。”

“什么？”小九半眯着眼睛，小脸贴在他胸口。

宋玄仁手臂紧了紧，“小九，我被人追杀，鬼使神差地躲进了你的轿子。那会儿你竟然用自己的血救我，并且还不止一次。小九，现在想来，我依然心疼难忍。”宋玄仁说着，轻轻点起她的下巴，“傻丫头，那会儿你也就十二三岁，怎么就那么不管不顾地救我？”他一下又一下轻啄着她的唇瓣，声音低沉暗哑，眸子里面是深深的疼惜和感动。

“哼，坏人，我那么小，你还说要以身相许。”小九嘟着嘴巴，抬手推他。

宋玄仁握住她的小手，送唇边亲了亲，“是啊，我以身相许，你竟然不同意。小东西，最终，你还不是嫁我了？”

“哼，变态，不知是谁，整日缠着人家。”小九说着脸红了。

宋玄仁坏笑一声，“怎么脸红了？人家受伤，昏迷不醒，也不知道是谁，一直用嘴巴喂人家吃药喝水，人家醒了，还用嘴巴喂。”宋玄仁看着小媳妇越来越红的脸蛋，轻笑出声，“你就是故意占人便宜。”

“你……你得了便宜还卖乖。”小九气呼呼地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坏人，今晚你不许睡这里。”

“那我要睡哪里？”宋玄仁问着，双臂抱在胸前，一脸算计，“要不，我去找白爷爷，让他帮我收拾一间临时卧间？”说着就要往外走去。

小九连忙追上去，扯住他的衣袖，“你就是故意的，想让爷爷给我上家法。”

打闹了一阵，两人终是上了床榻。

宋玄仁拉着小媳妇的手仰面躺着，“小九，这样真好，拉着你的手，我很踏实。”

“我也是。”小九说着缓缓起身，半趴在他胸口，“玄仁哥哥，今日嫂子们说生孩子不见得就会变胖变丑，所以……”

“所以什么？”宋玄仁手臂上稍微使了使力气，将人抱在自己身上趴着，抬手抚上她的脸颊，“小九是愿意为本王生个孩子？”

看小九羞怯地点头，宋玄仁凑过去亲吻她的脸颊，“小九，缘分天定，我们顺其自然，等着孩子到来。”

“咦，你怎么不一样了？我倒是头一次听你说缘分天定。”小九抬手去抚上他的侧脸。

宋玄仁笑笑，深邃的眸子里满含爱意，“小九，今日来静安侯府，让我想到了以前的很多事。你我二人，自从相遇的那一日起，经历了那么多坎坷，如今还能如此恩爱甜蜜地在一起，定是上天的恩宠。我还好强求什么呢？”

“越发不知道在说什么？”小九枕着他的肩窝，“玄仁哥哥，我觉得你今日真的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了？”

“说不出来，好像是比之前踏实了，比之前……平和了。”小九努力斟酌用词。

宋玄仁扯出一丝笑意，大手轻抚她的腰背，“小九，我最大的愿望是和你携手，一直走，走到生命的尽头。遇到的那些不好的事情，都是在考验我们。应王篡位，贤太后偏私，玉书添乱，和亲公主被杀……桩桩件件都是考验我们，我们这一生携手共进，通过了所有的考验，才算圆满。”他顿了顿，“小九，我要你陪着我，一直陪着我，始终不离不弃，答应我。”

“净说些奇怪的话，你发烧了？” 小九抬起头看他，抬手抚上他的额头，

宋玄仁一个翻身，将人裹挟到身下，低头含住她的唇瓣，痴迷地舔舐啃咬，半晌，放开气息不稳的人儿，柔声央求，“答应我，小九，你会一直陪着我。”

“小九答应你，一直陪着你，始终不离不弃。”小九说着，抬起手臂圈住他的脖颈，将他拉向自己，饱满嫣红的樱唇贴上他的，一下又一下亲着，“你是小九的夫君，小九会陪伴你，呵护你，生生世世疼爱你。”

“小九……”宋玄仁轻叹一声，低头含住了她的唇瓣……

两人如愿，终是合力造出了一方封印，那里面，只有心心相印的二人，毫不顾忌，相知相爱。那里面，没有世俗烦扰，只有情爱绵长。

回到王宫后，宋玄仁勤理政务。小九做红娘，撮合了严玉笙和叶青缇，宋玄仁赐婚，自此高枕无忧。

此后，宋玄仁和白小九两人合力，推行皇家学院和女子学堂，遍邀各国的青年才俊前来学习。宋玄仁从承虞国世家子弟里挑选了一些聪明伶俐的孩童，和小九二人亲自教养，终是挑选了储君人选。

在白小九六十岁生辰之日，与宋玄仁双双离世，两人相携相守一生，没有留下子嗣。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