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身体不舒服,几点落了雪并不知道,五点四十同事问我怎么去上班的时候,我才推开窗户看了看,原来一夜之间,天地改了容颜,寂静又惊艳。
下楼来,薄薄的雪铺得均匀,有车轮和脚步的痕迹,有点滑。我集中所有的注意力慢行,冷风还是一个劲地往身上扑,遇到衣服阻挡,恼羞成怒,便都朝我的头部撞来,有同归于尽的架势,也许是看我手无寸铁。我把围巾系好,棉袄上的帽子戴上,口罩戴上,它们侵袭不成,只好拐到别处游荡,像傲慢的魂。
这个时间点的街上,是空荡的。偶遇行人,不是同行,就是学子,或者是清洁工人。她们不是无惧寒冷,只是时刻铭记自己是谁,该干什么。“为你读诗”里听过一句话:生活在泥潭里,依然有仰望星空的权利。这话就像烛火,虽弱,却照亮了有时暗下来的心,且重获温暖。
又是一年终结季,越来越不喜欢回顾。只要每一天是按照自己愿意的方式过的,自己接纳的心情过的,那么即使有过得失、成败、懊丧或者愉悦,又有什么关系呢?重要的是,我这么真实的活过。《无问西东》里不是说了吗?把自己交给繁忙,得到的是踏实,却不是真实。什么是真实?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做什么和谁在一起,有一种从心灵深处漫溢出的不懊悔也不羞耻的平和与喜悦。我仔细想了想,我是真实的。
再忙的日子,我也会给自己留点时间。哪怕就是发发呆,随手翻翻课外的书,听一首入迷的曲子,浏览几个明星的八卦,坐在电暖器前缝补开裂的衣服,摘几句喜欢的语录,看一场刚上映的电影……这些,都让我疲累的心安顿下来,程璧曾唱:“我想和你虚度时光,比如低头看鱼,比如把茶杯留在桌子上离开,浪费它们好看的阴影,我还想连落日一起浪费,比如散步,一直消磨到星光满天,我还要浪费风起的时候,坐在走廊发呆,直到你眼中的乌云,全部被吹到窗外……”
如果这些时光是自己喜欢的,又怎么是虚度呢?世人总是在做着这些事的时候,慨叹是一种浪费,而又在慨叹中忽略了,当下的生活是自己心甘情愿的。钱钟书对此也有过议论,他说:似乎我们总是很容易忽略当下的生活,忽略许多美好的时光。而当所有的时光在被辜负被浪费后,才能从记忆里将某一段拎出,拍拍上面沉积的灰尘,感叹它是最好的。
哈尔滨的孟老师发说说,腊八那天是57年来最冷的天,出门溜达,手机被冻得关机了,我大为惊骇;华师大的张老师发图片,大上海也飘了雪,房顶车顶都白了,童心寄望堆雪人;苏州任教的我的高中老师周教授,也拍了江南的雪景,让我想起去年在苏州培训时,细雨微润,山茶花开的明艳……
而窗外的雪,像斜织的雨,只是白些,并不透明,便和同事探讨起《咏雪》中“未若柳絮因风起”的喻,都说好,我却觉得好与不好,得看这雪,是鹅毛大雪如柳絮飘飘,还是粒粒分明如空中撒盐?今天的雪,还是“撒盐空中差可拟”来形容贴切,有份量,有质地,有形似,简直量“身”定做。
女儿不听话,罔顾我一再强调雪会来,温度会降,穿着薄棉袄就走了,周二晚上终于打电话回来,说浑身发冷,头疼,要回家换衣服。我想起小时候,天寒地冻,黑绒布棉鞋,棉花袄子,冻得青紫肿胀开裂的手,没过膝盖的雪,流出来的长长的清水鼻涕……若比起以前,现在真是安逸太多,生活就像一趟开往春天的列车,把风雪撇在身后,奔赴前方的温存。
是真的觉得有些冷了。手很凉。却莫名想起那一句――“等一个似粥温柔的人”。
好像与雪没有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