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尔克在一首诗里提到诗人的使命,反复说“我赞美,我赞美”。不管遭遇顺境还是逆境,不管面对光明还是黑暗,诗人的使命是赞美。若不赞美,就不是诗人。1925年,他在给一位波兰译者的信中,提及诗人是采撷大地上不可见事物之蜜的蜜蜂——“将这个暂时的、朽坏的尘世深深地、忍耐地、充满激情地刻印在心中,以使其精髓无形地复活”。诗人的心是转化器,能把苦难的花粉酿成芬芳的蜂蜜。
伟大的作品可以净化和疏导心灵层层淤积的怨恨,但多年来,我们对文学采取现实的功利态度,以庸俗社会学和机械反映论来切割作品,忽略了作家通过作品体现出来的心灵超越精神和终极关怀情怀。比如安徒生童话,我们读了这么多年,就因重重“偏见”,至今仍没读懂。像《海的女儿》,根本不是丹麦版的“七仙女下凡”,而是强调爱是一种牺牲,但这种牺牲分明是一种成全。因此,小人鱼投入大海后,并没有死去,而是因为付出爱而得到了一个永生不灭的灵魂。《卖火柴的小女孩》也不仅仅在揭露“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更在告诉人们,小女孩毕竟看到了美丽的一切,她的灵魂在信仰中超越了苦难。
安徒生一生坎坷,却创作了众多被人喜爱的童话。面对虚无和苦难,他为什么仍能赞美和信任?在其自传《我的一生》中,他尽管对教会的僵化制度时有批评,但更是多次申明自己的信仰。
信仰对安徒生最大的影响就是“爱”的理念。他是一位有爱之人。即使在哥本哈根四处流浪,在别人的攻击和嘲笑中,他也总是对他人的善意和真诚极为触动。他是在别人的资助下读书上大学的,所以内心时时充满了感激和希望,他从不把别人的善意当成理所当然,而当成上帝的礼物来接受,从而心怀感恩——“我觉得我是个走运的孩子,几乎人人都对我充满了爱并且以赤诚相待,使我很少丧失对人性的信心。我感到从皇族到最穷的农民,都有高尚的人心在跳动。生活是乐事,公开地充满信心地信仰上帝和人类是乐事!”
安徒生因为信念成为一只蜜蜂,哪怕在受伤之时也能采粉酿蜜,构筑一个美丽的童话王国,鼓舞着人们追求真善美爱。
与其诅咒黑暗,不如点亮蜡烛。知识分子们,我知道你批判什么,可是,你赞美什么?“牛虻”固不可少,但“蜜蜂”是否也该有几只?
心灵慧语
“将这个暂时的、朽坏的尘世深深地、忍耐地、充满激情地刻印在心中,以使其精髓无形地复活”。诗人的心是转化器,能把苦难的花粉酿成芬芳的蜂蜜。我们在生活里,与其诅咒黑暗,不如点亮蜡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