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结束一天授课,疲惫且兴奋着。疲惫是因为全天站立六个小时,耗力又耗气。本来妻子给我准备了西洋参,黄芪和枸杞用来泡水,却又害怕被人贴上中年油腻男的标签,不敢外露。兴奋是因为从学员们收获满满的表情中,感受为人服务,被人需要,对人有益的快慰。
近十年时间,深度沉浸于对孔子和《论语》的研究,孔子不再遥远而陌生,仿佛就是我身畔的师长,面容慈祥,笑容和蔼,一副老学究敦敦教诲的模样。
延误一周时间,用于采访残疾人群体,策划一场主题活动。我刻意使用了一个新闻记者惯用的专业词汇,叫做“平视”,不抬高,亦不贬低,而是以平等的姿势,对等交流,这种方法对于研究孔子及《论语》依然适用。
对孔子这个人,不能过于简单化理解为一个古板的老学究,仿佛醉心读书,不问世事。儒家学说是入世之学,孔子青年的奋斗追求,与晚年的治学讲学,其宗旨都是要切入现实社会,将思想与智慧用于营造秩序,恢复礼义,改良社会,甚至可以说儒家学说是不排斥“功利目的”的。
孔子一生命运坎坷,父亲与第三个小妾所生,造成出身的尴尬。三岁丧父,又被父亲的正室妻子逐出家门,孤儿寡母流落街头。本来出身于贵族之家却又被剥夺了一切本该顺利继承的身份与赖以为生的基础,哪个少年不爱自己的母亲?面对母亲受辱,又有哪个血气方刚的少年,能坐视不管无动于衷?以常人之常理推断,孔子必心里怀着深深的仇恨,有不愿被人歧视凌辱的愤怒,也有不甘被命运摆布的抗争。
这是一个正常人的正常心态。早知道,孔子活着的时候并非圣人,他是被后世一步步推上神坛的。
所以,研究活着的孔子,就必须以常人的视角和心态与揣摩,去体会,去理解,去还原一个真实的孔子。不刻意贬低,更不能抬高到把他神化,进而妖魔化。
一个一生都想当官,通过获得公共权力来改良社会的人,却壮志未酬,满腹经纶又如何?还不是如丧家之犬一样处处碰壁。孔子始终是个不甘心失败的人,既然官场道路走不通,那就退而求其次,做个思想家,周游列国去营销个人的政治理念,幻想能像能到某位君王的恩宠,获得权力来大展拳脚。
可是这条路又不通!那就再换一条路!
这世界本没有门和窗,走的路多了,见的人多了,经的事多了,可供选择的人生道路便也多了,朝向你开的门与窗便多了。
孔子可以去经商,最次的职业选择,继续干他操办葬礼的老本行,满足贵族阶层高端需求,不说大富大贵,混个中产阶级应该是没问题的。
其次可以做企业的文化顾问,要知道他的学生子贡,做国际贸易的大老板,富可敌国。孔子稍微自降一点架子,学生们都当官的当官,发财的发财,做老师的做个顾问,收点费用,照样活得潇洒。
再次,退一万步讲,孔子周游列国也不能说毫无收获,至少齐国和卫国是相当欢迎的,还差点在齐国混得被国君封赏一片土地。做个政府的智囊团成员,政策顾问,待遇优厚,毫无生计之忧。
但是,这一切都不是孔子的人生选择。
“吾十有五而志于学”,孔子十五岁时就立下高远的志向,这一生都要追求像夏商周时代的先贤圣人,向尧舜禹学习,向他们学习,像他们一样。
追求不一样,人生的目标系统不一样,思想境界,行为准则,做人格局和做事方法,就完全不一样了!
他就是俗人,但又俗得有梦想,有追求。你可以说他轴,说他一根筋,说他撞南墙也不回头,但世界上总是有这样一种人存在,而世俗的成功者又恰恰是这种轴到底,傻到底,撞到底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