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到了入托的年龄,我们费尽心思在家的附近给他寻了一所口碑不错的幼儿园,并且还预先做了“热身”,提前带他去幼儿园里体验了几次,然而在真正入园的当天,老师牵着他的手准备同我们告别时,他的情绪如同火山般爆发出来,两只手紧紧的拽着玻璃门的把手,嚎啕大哭,撕心裂肺的呼喊着:“妈妈,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我自认是一个还算坚强理智的母亲,却仍然怜爱之心满满的溢出来。在强迫自己离开他的视线后,我在院外徘徊了很久,试图关注他的哭泣是否停止、情绪是否变得平静------直至不得不离开。类似我一样久久徘徊的母亲或长辈,仍有许多。
我的确听说过“分离焦虑”,也知道孩子第一次离开家庭,去到一个陌生的生活环境,会产生本能的恐惧和抵触,却从未想到孩子的表现会如此激烈,如此令我心疼、无法割舍而又充满无奈。
孩子的事,都是天大的事。母爱与责任促使我开始郑重地搜集各种论文、书籍,开启了我的“分离焦虑”研究之旅。在这里,我把我的收获与各位爸妈分享。
1、我们经常说起“焦虑”这个词,然而焦虑究竟是什么?
焦虑是无疑是一种情绪。这种情绪介于平静和恐惧之间,是一种可以用惴惴不安、紧张、担心、忧虑、不安全感等等来形容的情绪。这种情绪不仅仅是一种主观感受,还会在生理上伴有伴有植物神经系统功能的变化或失调而引起的一些程度不同的躯体反应,比如胃肠道功能紊乱等。
美国人本主义心理学家罗洛·梅对焦虑有一个极为经典的定义:当个人的人格及生存之基本价值受威胁时所产生的忧虑即为焦虑。
2、不要回避和畏惧焦虑,焦虑是生命的常态
焦虑是普遍存在的,焦虑伴随着我们每个人的一生。“焦虑像梦魇般缠绕着人类的心灵,或浓或淡的弥散于人类文化发展的各个阶段”。我们每个人都有过焦虑的体验,无论是被焦虑所俘虏,还是经过摸索和努力从而超越焦虑,都是我们生命过程中极其微妙、极其重要和极富意义的经历。
3、焦虑的产生的根源是“分离”、“自由”和“死亡”
何所谓“分离”?“分离”可以从两个层面来理解:一是生命诞生本身的不可选择性,也就是海德格尔所谓“被抛掷的状态”,简单来说,就是你无法选择来不来到这个世界,只是被动的存在了,而这种被动的存在就是焦虑的重要根源,因为这意味着一种严重的不确定,而这种不确定会令你的内心产生先天的畏惧感。其二便是在出生的过程中与母体产生的分离,被佛洛依德称为“出生创伤”。“这种创伤经验含有苦痛的情感、兴奋的发泄、及身体的感觉等涉足以构成生命有危险时的经验的原型。”这种创伤体验会在儿童未来的成长过程中一直延续,在与母亲分离的时候,便会凸显出来。
自由与焦虑有着更为直接和现实的关系,这更多的体现在有着独立的自我意识的成人世界里。如克尔凯郭尔所说: “焦虑是个人面临自由选择时所必然存在的现象。 ”他视焦虑为人的自由的产物, 认为当人面临自由选择时, 焦虑必同时出现。人为了发展与成长, 必须面临新的经验和新的选择, 但这种新的经验与选择, 正如走一条新的道路, 必然会给人带来新的忧虑, 因为他无法预先知道在路的彼端隐藏着何种危险。这种新的“可能性” 的出现均会带来焦虑。人越是有多种选择的可能性, 他的焦虑也就越多。用现在流行的话来说,就是一种“选择性焦虑”。克尔凯郭尔还有一个重要观点——人的自我意识及创造力和焦虑之间存在正相关关系:人的自我意识越强,他独立的意愿越高,他越能成为他自己, 他的焦虑就越大。不仅如此,即使个体的选择决定作出之后, 人们还是逃不过患得患失的煎熬, 害怕被自己放弃的选择可能比所决定的选择更好,罪疚感由是而生。所以个人的选择能力越大, 他越是富有创造力,他越是敏感,他所负的罪疚感及焦虑也越大。
焦虑在根本上还与死亡有着深度关联。罗洛·梅认为焦虑是人生的必然现象。之所以如此, 不仅在于人必定要有自由选择, 而且还在于人生绝对不可避免的死亡事实。人有选择生 存的自由,也有选择死亡的自由, 但没有人可以选择不死的自由。死亡是人生唯一绝对的事实。死亡给人带来时间的观念, 空无所有的观念, 以及焦虑的观念。因此罗洛·梅认为焦虑并非只是偶然的事件, 也并非只是一种情绪的感受,焦虑是人的基本结构,“深深地种植在人的存在中“。焦虑不是一种表面的威胁, 可以受之亦可、弃之亦可。这是一种超越一切的自然现象, 它是对人之基础的一种威胁, 焦虑是“立刻化为乌有“的威胁体验。每个人最终都必须与自己的人生分离,与既存的一切分离,这是一种终极的焦虑。
4、焦虑并不全然是消极的,它甚至是优秀人生的必然
人生发展与焦虑是对立统一的关系。与疾病对躯体的生命保护意义一样, 焦虑不仅具有生命适应意义, 也有对发展的心理动力意义, 甚至对社会生产的发展也有动力意义。
日本著名心理治疗家森田正马对于焦虑神经症的积极意义给予了充分的肯定, 认为优秀的、对自己要求严谨的人才易得神经症。韦伯在探讨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的关系时, 就曾对新教徒的心理焦虑作了动力功能上的积极评价, 认为正是焦虑所引起的内在动力作用, 驱使新教徒投入到理性化的世俗活动中, 为现代西方社会的产生奠定了重要的基础。 罗洛·梅和克尔凯郭尔也认为焦虑为自我成熟的积极标志。克尔凯郭尔认为只有通过焦虑才能经验自由的可能性, 焦虑是人生的教师, 焦虑越大, 人越伟大。(文:午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