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河里的水涨起来快,消落下去也快。下午五点多钟回家吃饭时,便是从郁水那一溜跳岩上过河的。河中两跳岩错落相夹处,一枯死树兜牢牢地被卡在两石之间。过往的行人,即使是对岸的老农户,都没有人动捞捡这个枯树兜的心思!
要是在过去,要是在老家,我一定会在河里涨水时或者是河水消落下去的时捞捡柴木了!
那时候,农村烧火做饭给猪煮食,都用的是柴木。即使现在,老家的乡里乡亲因距县城太远,除家住乡镇或跑县城的公路边的一些人户烧液化气外,大多都是烧柴木。每年若是到了春夏,只要连续下大雨,老家门前的河里涨起了山洪大水,当滚滚浊流从河上游汹涌而下的时候,那些从深山被山洪带出来的柴木便漂浮于滔滔黄流之上,随波涛起起伏伏,满河都是。这时,沿河两岸皆是手持装有铁钩的长竹竿的捞柴木之人。他们用长竹竿的铁钩钩住漂浮在岸边不远处的大小柴木,顺着水势带上岸来,便成自家的柴木了!
我老家在河的北岸,门前的河流是由东而南再向西的半包围形状 。待河水流过了家门前后很长一段河滩,又由西向北再向西向南环流下去。故在我家下游三四百米远的沙坪岸上,洪水漫过堤岸,大量的柴木漂浮进一大沙坪!这个时候,村里年轻力壮的男子,甚至有些行事泼辣女性,都纷纷涌向这个叫沙垄的大沙坪。他们每站一处,用手拦住柴木,便宣告了这些柴木的所有权!
山洪来得快,消得也快!于是,沙垄处处都是一堆堆柴木。那些厉害的手脚快的男女们,所占的柴木往往大而多。接下来,便是一家家的人们似蚂蚁一样倾巢而出,将柴木整理好,背运回家。那等景象,真的很热闹!只要下大雨涨大水,河水漫过河堤,老家的沙垄则次次都是如此!
这种涨大水从深山里冲出来的柴木多半都是硬木,经水一洗,霉腐尽去;再等天晴后受太阳一晒,在灶膛里极耐烧且火势又极旺,是村里人极喜欢的日常柴木。故若是大水消尽,父亲还会叫我背着背篓,去寻夹在河滩乱石中的棍棒,作为一次涨大水后寻找柴木的尾声!
现在,我离家在外工作已经几十年了。由于退耕还林还草,保护江河流域水土环境的政策措施的贯彻得很彻底,澧水河上源自2000年后几乎就没有暴发过大的山洪;改革开放后老家村里的年轻力壮者又基本上外出打工;而我在涨水季节也多半在外上班不在家:所以,我再也没有在下大雨涨大水后捞捡过河水里的柴木,再也没有看到过乡里乡亲一起在河滩沙垄里抢捡柴木的盛况,再也没有背着背篓在河滩乱石处去寻捡被夹住的那些柴木的"漏网之鱼"了!
今天,站在刚涨过大水的郁水跳岩上,望着被夹在两跳岩缝隙间的树兜,我忽然想起往日在老家河里涨大水时捞捡柴木的事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