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柳原道:“有的人善于说话,有的人善于管家,你是善于低头的。”
流苏道:“我什么都不会,我是顶无用的人。”
范柳原的话是爱情里溢出蜜罐的甜言蜜语,百态生活中的处事之态。善于低头的女人外柔内韧,明智理性,谦逊优雅。
三年前男人给女人戴上了一个铁圈,八年的爱情马拉松,从心动升华为心定。那一天,新郎新娘的一个眼神一抹微笑、一句甜言一声笑语,甜蜜的浪潮,一波接着一波,涌进人们心头,现实的心受到洗礼,像儿童一样的相信童话,“王子和公主从此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下了车,地上一道精巧倩影,右臂夹紧手拿包,双手提起裙子缓缓上楼。女人刚从公司回来,轻轻掩上大门,挂好披在肩上的外套,脱下35码的高跟鞋,光着脚就溜进半开着的房门,跪坐在婴儿床边,伸长脖子在儿子眉头间烙下深情一吻。
“太太,没吃晚餐吧?”
“殷妈妈不要忙,下了飞机后赶着去刚刚见个客户,吃过了,我自己去泡杯柠檬水就好。您也刚带着宝宝从妈妈那回来,您也累,先坐会,别瞎忙。”
“张琦没回来吗?”
“先生还没回呢。”
“这小家伙甚是乖巧,您不在的五天,他呀很少哭闹,偶尔那么一两次很快就消停了。”
“小小张,我的儿子这么乖啦!”
“么么么…”
毕竟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怎么亲怎么逗,都爱不够。女人下楼泡茶。
踮起脚尖,右掌撑着柜台,伸直左臂才足以拿到放在橱柜第二层里的蜜糖罐。地上一弯修长的佳影,凹凸有致,娇柔纤细。
拿过柜台上的象牙白瓷杯,在水龙头下冲洗一下,放进一片水切好的柠檬片,浅黄色外皮里水灵灵的柠檬肉,镶嵌着两颗圆溜溜的籽。放下提起的热水壶,取出杯里柠檬片,按下几滴洗洁精,刷刷杯子,再用开水冲冲。反复的小动作看似忘却了洗杯子的步骤。
粘着半勺蜂蜜的勺子叮咚落进玻璃杯中,几颗泡泡相继浮出水面,随之破了。安安转身索性背靠着柜台,右手缓缓搅拌杯中蜜糖,额前零碎刘海的投影抹去了面容的疲惫,目光淡淡落在茶几上的那个嵌着两人结婚照的小花瓶,思绪不知落进哪个角落。
纤柔的影子在灯光下消失,暖光填满客厅,清冷也随之消散。
“太太,您咋不开灯?”
“没事,我过会也该去洗澡了。”
“披上吧,夜里挺凉。”
“我还是给您熬个粥吧?您看您,脖子撑不起头,两条手臂全靠锁骨挑着。”
“殷妈妈,哪有那么夸张,只是最近有点忙了。”安安抓紧披肩,头靠上殷妈妈肩膀,噘着嘴巴撒娇一笑。
“半个月前我身份证不是丢了吗?出差前前几天去拍照身份证照片,摄影师问我的双眼皮是不是做的?我说动刀不久,因为急需身份证。”
“小脑袋瓜,不给人接话的余地。您都多久没有好好休息了,眼睛都凹陷了。”
“哈哈哈……”
“聊天呢?我在大门那呼叫了挺久,是张琦从外面回来,我们才一同进来呢。” 张母面容风平浪静,温和平淡的语气始终藏不住心里的满是不悦。张琦拉紧西装坐在沙发上,一阵淡淡的酒香扑鼻而来,十指交叉,一言不发。额上凌乱的发丝是涂了发胶还是有几天没好好洗护,沉重的眼皮,暗淡的眼神,疲惫的外表。再怎么邋遢也拉不下他的英气。
“妈,不好意思,室内那可视分机一周前坏了,我们没听见,得换一个了。”女人解释道。
“坏了?”
“公司刚成立不久,还没多少员工,有个联谊活动,我得起带头作用,所以好几天前要张琦跟我练球,一不小心就坏了,后面接着出差了,张琦和爸爸那边公司也忙不过来,我们就没来得及换新。”
“这不荒唐吗?哪能在室内练球呢?砸了孩子可就是大事。这当爹妈也两年了。”
“妈,不会有下次了,是我们草率了。”张琦后靠沙发,双手往后枕着后脑勺,胸前西装领口因为手臂动作而大幅度往两边张开。
“殷妈妈,去抱小小张下来。”
“不用了,我就来拿我的手表,别吵醒了我孙儿,我的百达翡丽掉落了一颗钻石,就叫琦琦帮我带手表去修复,他就带到这里了。”
“妈,我这就去给您拿下来。”张琦从沙发上站起来,整理一番上装,小跑上楼。强健高挑的背影,笔直的西装,却依旧是满满的少年感。
张琦换了一身轻便的运动服,款款下楼,长臂一揽,把女人拥入怀里,在她耳边轻轻声嘱咐让她早点休息。自己送一下妈妈回家。怀里女人连连点头,娇小乖巧的样子像是长不大的孩子。
儿子静静入睡,月色静美,夜深人静。殷妈妈也进入了梦乡。一个娇小的身影吃力将两个箱子搬进沃尔沃XC90的后备箱。
一道强烈的光射进院子,张琦回来了。
“安安,又要出差?”张琦看着玲珑的妻子吃力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连忙上前帮忙。在后备箱前,视线里的两个大箱子,张琦愣住了。连忙打开手上提着的手提袋,一阵清新的婴儿洗衣液的味道缓缓入鼻,里面整整齐齐叠放着儿子的衣物。
“你在闹什么?”张琦低头质问。
“我说你这不声不响的在闹什么?”
“我想带儿子去玩玩。”安安毫无波澜,平静的样子像是男方瞎激动。她蹲下将张琦拉开拉链的衣袋搬进车箱,转身进屋,一路小跑上楼,轻巧的进了儿子的房间,在儿子额上烙印下一吻,道一声“对不起”就抱起了儿子。
或许是她慌了,再怎么小心,动作还是粗重了一些。小小的人儿从睡梦中被吵醒,放生大哭,哭声里一肚子的火。
“太太,孩子怎么啦?”殷妈妈慌忙跑来。
“没事,殷妈妈,我一趟妈妈那,可能,可能不会回来了。”
“安安,到点发生了什么,你能不能告诉我,我们一起面对。你这样不吵不闹,我们,我们还像对夫妻吗?”张琦怫然,接近咆哮的语气始终带着几分镇定。左耳是趴在肩上的儿子哇哇的哭声,右耳是目光灼灼的丈夫马不停蹄的追问。她眼里噙着泪水,低着头,视线里只装下儿子,样子像极了被哥哥训话的妹妹,“夫妻”两字让她不觉笑起来。
“比尔盖茨夫妇离婚了,网友评论:一把年纪了,没有了爱,也得离。”望向张琦时,泪珠滑过脸庞,止不住,拭不干。
“殷妈妈,我也该走了。”安安拒绝上前来要抱走儿子的殷妈妈,踏出一步,被张琦拉回。
“我们好好说好吗?”张琦换了语气,软了态度。
“心软,是我最大的优点,亦是我最大的弱点,到此为止吧。”安安依旧轻描淡写。双臂始终被张琦牢牢拉住。
“张琦,放手。”
“张琦。”
身后人高马大的男人不再做声,牢牢抓住妻子。安安转身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丝毫火气。
“我不否认这十一年的情,现在我还是肯定它,认可它。白色瓷杯上新红的唇印甚是艳丽。原来其他男士的白衬衫也烙上我的唇印。”
娇韧的小身板挣脱张琦的双手,抱着儿子消失在门口,又一阵强烈的光,驶出院外,消失在小区。
“先生,太太说的可是真的?您消消气过几天把母子俩接回来吧!婚姻里总有磕磕碰碰,低个头,认个错,就好了。”
“殷妈妈,安安她不一样,坚韧理智,自给自足,除非有错在她。”
“太太多好的女人,老太太那边永远只知道可视分机是被球砸坏,那天遭殃的不是可视分机的话,那就是太太。酒劲再大也得看清对象,弄清是非。”
殷妈妈待了三个月,没等到太太回来,她也辞职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