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我们的一生会遇到过8263563人,会打招呼的是39778人
见过睡在地铁站和天桥上的人,一床破旧的杯子,一个陈奕迅歌里借了没还的背包,就着呼呼的北风,蒙上脸,露出一个月或者几个月没洗过的头发,有的没的扯淡的尽管在半夜冻醒的梦里凛冽。我想过那夜里的场景,被风刺痛醒后惊讶着身体竟然还是温的,几米以外睡着不曾说话的老相识,脚下的车水马龙比日间稀疏,但路灯照着车顶反射的光都显得更加着急,凌晨两三点还在工作,应付酒局,被老婆催回家,这样的生活大概不会比无家可归的人好许多吧。
我睡过24小时的机场、肯德基、星巴克,过了凌晨三点明显感到自己皮肤开始丝丝点点的发皱,那时候我就像现在一样发着呆,丝毫没有准备珍惜自己比别人多的12小时,好像夜里,更适合发呆,只是用自己干燥油腻的皮肤对着电脑的时候,特别想撕下这张劣质的脸皮。大概时间就是这个样子吧,总有办法让你感觉到存在。这样就解释通了熬夜会老得快,也许时间的总数是一定的,获得了比别人多的奇异时间后,就不能再奢求死得慢了。
我也记得老上海老铺子便宜的小笼包,是我半年来吃过最好吃的东西,男老板告诉我原味就已经很好吃了,可以加料也可以不加,在我心里,会吃的人从不乱放作料的。那个小摊连凳子都是脏的,客人没地方落座,一张正面支付宝背面微信二维码的纸片是看起来最穿越的东西,想想那味道应属于七八十年代吧。
如果给我一次机会,我很愿意和陌生人在深夜里促膝长谈,不用喝酒,头脑清晰的让胡说八道渐渐都上头,然而如果我在路上一定会小心翼翼的躲过每一个离我十米之内的陌生人,去靠近冰冷安全的路灯。只有一次凌晨以后我才去定好的民宿,听了男房东声音后,居然让他在七拐八拐不好找的路尽头用手电照着我,那天白天很不顺,沿着那光走那一会,就像看到了初中晚自习后来接我的我爸的身影。
有天天气明朗,我要去一个咖啡馆度过一个迷茫的下午,于是选了一条偏僻的小路,以为总会散步到那个不远的咖啡馆,但是走了很久以后,经过一个军官幼儿园,一些稀疏的居民区,来到一条电影里一样的小河边时,我看看手机,终于发觉是越走越远了,这样子不是一次两次了,于是我靠在路边的栏杆上,看了眼大病初愈的太阳,又看向枯黄的小草,有点分不清此时是春还是秋,一会身后过来一辆车,车里的大叔探出头,问道,小姐,去哪,我带你一程,我笑笑不必了,大叔真诚的又让了一次,我说不好意思,我不是不信任,真的只想在这呆一会。后来想起来,真的很少人会用小姐这个客气的称呼了,尤其在北京。
因为谈工作,会面过一个笑面的大叔,头发花白,精神却很好,和他四目相对的时候觉得安全又刺激,如果他是我的领导,我一定会做不好工作,没有复杂的原因,我从小就害怕又喜欢那种聪慧深沉又温柔的眼睛,大概是我很少见这样完美又不讨厌的眼睛,我身边的眼睛都很肤浅。
有天夜里,合住民宿的考研女孩因为我和另一个女孩的到来想跟我们一起去楼下泡吧,女孩子很可爱,长得人高马大性格却执拗实诚,曾经全国各地的向考上的学姐学长咨询经验,画的建筑图纸曾经贴满一整个出租屋,所以那晚我们没陪她作妖。后来半夜睡来一个沙发客,居然还是一个考研女,只不过,她怀了孕,据说男朋友家里一直不满意她的学历。那大概是凌晨两点半的时候吧,我看着她的肚子,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感觉到一个欲望强烈的新生生命,第一次相信如果人怀孕了,肚子里就有了另一个人这件事,是真的。
没去上海之前,在火车上遇到一位看得出多金的上海中年男人,立正的西装,精致的手包,可我们几个都是七小时的站票,谈话间知道他谈的都是百万上亿的大生意,后来他说小姑娘我给你看看我女儿,手机屏保的女孩肤白貌美大长腿,就真的像一个天然屏保,跟我一样22岁,看完我居然什么都没有说,后面的途中,累了的时候还是一屁股就坐地上。
到杭州下了公车就到了宽阔的虎跑路,因为拎得行李太多,手里的垃圾散落了,一时没有手去捡,身穿橘色的大叔骑车电动车过来,说我来吧,用夹垃圾的夹子夹起来,那是我第一次去比较远的地方,挺想冲着西湖喊上一句,这个地方,真好。
在外滩挎着相机走老走去,一个北京的小哥操着一口京片子,跟这照不行,你得到对面,后来又走了一会,一家人找我帮他们拍张照,咔咔咔,拍了,又来一伙,帮我们也拍拍吧,前一伙儿人笑了,一看她就是挺专业的样子,没错,那是我刚买相机第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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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事情很烧脑,我这个人又很懒,有时忽而发现从前的朋友想不起名字了,大概就是被陌生人抢占了脑容量,我到现在也搞不清楚缘分两个字的概念和意义,只知道世界这么大,你没法阻止自己遇见陌生人,我有时懊恼自己没有把过客都变成心头好的能力,有时候也庆幸萍水相逢给再相遇留了悬念,但同时我根本不期待,缘分这个事土鳖才喜欢,我只是喜欢跟别人谈起这些七七八八的时刻,无非就想酒后吹一句牛逼,老子没得到过,但老子见过,老子那些岁月啊。
那段时间总得经过一个昏暗的走廊坐电梯,走廊里总是睡着一个流浪汉形象的流浪汉,经过一次之后我就避着他走人行梯,流浪汉我们都见得多,但是有手有脚还流浪的人总让我们普普通通生活的人充满戒心,有一次,我拉开门,见流浪汉在,就装作走错关上门走人行梯,后来听到门响是他出去了,我就从里面转弯去坐电梯,在等电梯的当下,流浪汉晃晃悠悠的回来了,嘴里念念有词,装什么装,装的都不像?!他说的时候就直直的看着我,念了两遍钻进了被窝,进了电梯之后,我感觉脸皮发烧,后来我常常想起它那念念有词晃着进来的身影,比我任何一次见到他时都让人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