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到焦村一中时,人生地不熟,举目无亲。每天除了备课,上课,辅导,批改作业,除了教室里的学生,几乎没有说话的人。
一同调入的,还有秀萍,是同头课,都教八年级语文,我们就走得比较近。有时候一起绕着操场一圈一圈地走,诉说彼此的寂苦——这个地方,好像没有温暖,没有归宿感?
那时候,我还没有搬进新居,租住在西车村。因为有晚自习,每周能回家两三次,还有三两夜是需要住在学校的。冷清清的宿舍楼,清冷冷的房间,窗外是国道,一整夜都不能安生,因为学校位于大坡顶,汽车上坡要加油,声音特别大,大货车把整个楼都震得颤巍巍……
熬过了一年,一三年暑假,我们终于迁居。房子和学校,只隔着一条马路。从我家出发走到学校办公室签到,不足五分钟。总以为这是结局了——一辈子就这样了。
因为离家近,我和秀萍以及青春,从暑假到寒假,将近半年,每天中午在我家做饭吃饭。同桌吃饭的情谊更是深长,以至于刘爽都特别熟悉“秀萍阿姨”。
我以为我会在焦村一中终老,可是,因为当班主任太过劳累生了一场病,我被清理出来了。我教了二十年初中语文,评定的职称也是初中语文,在刘爽从小学升至初中时,我从初中降到小学了。看我们母子错交的!
世事难料!
秀萍还在焦村一中,我虽调动了工作单位,但是家仍然在。所以,秀萍离我家,仍然是很近的。
用姊的话说:“你和你学校的那个秀萍,看起来根本就不属于同一类人,怎么就那么关系好呢?”是,秀萍属于那种特别时尚的女孩,小我六七岁呢,我却是特别不讲究穿戴的朴素甚至是老土的女子,我们从外观上根本就不搭。但是,外观不妨碍我们。
从我生病离校,近三年了。老是说和秀萍见一面,老是不能成行。她仍然做班主任,除了查寝、跟操,现在居然又新添了“跟餐”,每顿饭都要陪着学生在餐厅用饭。做班主任,简直是卖身给学校了!
昨晚,又想起,就给她发了个短信,问她能不能来家见一面。不到六点发出的信息,我左等右等等到八点多,都洗过脚要睡觉了,手机仍是寂寂无声。好,睡觉吧……
即使梦里,也不能相见。
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在我看来,其实是近“邻”不如远“亲”——邻只是地理距离,亲才是心理关系。
我和社层,幼年相识,相知相爱了许多年。我在大王时,偶尔我们还一起去三门峡,逛街。她看上的东西我说买买买,我看上的东西她说好好好,我们一起,要把身上带的钱花完才算。
但是,我调至焦村,和社层上班的政府只有不到一公里的距离,我们却再也没有过“好好好,买买买”的过法了。我俩的儿子,同庚。儿子小时候还常在一起玩耍,只是经常去的地方是学校操场。买东西,一般都是给孩子的。
七年级,崔林源去了西安上学,社层每周跑去看儿子。我们的交流只是偶尔的电话上。一年,都见不上一面。
最近的一次会面,是在西安,火车站,站前的石阶上,我们坐着说了说话。那天,我去给刘爽办户口,还算顺利,十二点前办好了,车是下午五点的,还有一段空余。我去回民街吃了顿饭。辗转犹豫了好久,我给社层发了短信,问能不能见一面。出门,我只带小手机,没有微信,没有定位。我们用手机短信来来去去说定了在火车站见——因为我找不到她的位置她也找不到我。
我们两个距离极近的,居然都跑到几百里之外去会面。冰冷的石阶上,我们都为儿子焦虑不已……我们的儿子,正是我们当年相识的年纪。但是,零零后的他们,真的不是我们可以理解的!
时过境迁,即使能坐在一起,我们再也找不回少女时代那种无忧无虑的感觉了。
相见难,比相见更难的,是当年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