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流逝会让我焦躁不安,我会无缘无故的感到愤怒。我觉得我最大的烦恼和压力都来源于时间。为此我不看综艺,不追剧,不成群结队……可那些被我 省下来的时间去哪了呢?咳,人哪能和时间较真!
现在,无论做什么事情我都会下意识的看一下时间,路程太远的地方不去,餐厅排队的不吃,公交太慢的不坐……我顺着时间安排自己生活,紧张局促,活得可真不像年轻人。于是我愈发怀念我的儿时生活。
那会,时间和我没关系,它只是一个跟在我身后的叫花子,我可以随便打发。我会花一上午的时间蹲在地上看蚂蚁搬家,顺着路线捣毁他们穴巢。我也可以淌着春水去找蝌蚪,细滑柔软,在手里玩上一天。我也可以钻到草层里,逮蚂蚱编草帽,躺在地上看白云蓝天……说来奇怪,那会我不识字不看书,没手机,大人们也没空搭理我,可我从来不会无聊。黑白电视机只能收到两三个频道,我昂着头津津有味的看着动画片,画面突然消失,我就窜到院子里踹两脚天线杆,画面恢复了,跑回来接着看。
每年入秋是报名上学的时间,我因为年龄小被筛了一下,没了小伙伴们的陪伴,我就跟在我奶奶身后瞎转悠。她洗衣服我就在盆里玩水,她晒被子我就钻被子,她去摘菜我就站在菜园门口指挥:不吃长豆角,不吃茄子,吃掐菜,再给我一根黄瓜。有段时间天天就咱娘俩吃饭,她在屋里头烧饭,我就摊在院子里晒太阳,肚子开始咕咕叫,我就一个劲催她做饭,她说快了快了快了,水都开了。我闹得更厉害了,怎么忙活到现在,饭还没下锅,那会时间可真耐用,从烧开水到煮熟饭,都是一个漫长的等待。而现在,坐到办公室,抬头低头间,8小时就没了。等饭盛上桌,我还憋着刚才那股气,又开始嫌弃饭不好吃,天天吃这个,吃腻了。恰好门口来个要饭的,奶奶给她盛上一大碗,他蹲在门口,呼哧呼哧的吃起来,吃得满头大汗。奶奶借此恐吓我:你还说饭不好吃,你看他吃得多香,再不吃我把你碗里也倒给他。我终于肯吃饭了,竟真的吃出好滋味来。
回忆起小时候的事情,这一幕总是出现,那天奶奶用菜叶团了丸子,烧的丸子汤。这件事似乎也成了分割点,在这之前,奶奶经常做这样的饭,打这以后,就再也没做过,当我再回忆起这个味道的时,已经是十几年之后了。小时候顽固成性,胡搅蛮缠,让奶奶费了不少心,现在回想起来,非常内疚。
晚上失眠,辗转反侧,内心焦躁不安,我经常会质疑自己,觉得所有的事情都是个错误,我不该出现在这里,也许我更适合做个农民,我热爱田野,我想像儿时那样生活,一日三餐、粗茶淡饭,日子过得不紧不慢。还好,柴静在《看见》中有一段话安慰了我:在哪里生活都是一样的,没什么生活在别处。地铁上满头小辫子的黑姑娘在电话里跟男朋友吵架,报馆里都是开会熬夜菜色的脸。咖啡馆里两个花白胡子老头对坐着看一下午人来人往,酒吧里心高气傲没没嫁出去的女人端着酒杯一眼把所有男人分成三六九等。父亲带着儿子在晚春才破冰的河边一言不发的钓鱼……人类只是个概念,一代一代人都很相似的生活,这辈子决定你悲欢离合的就是你身边的几个人。
我时常想到一个问题:人活着就会死,虽然我们现在还都是鲜活健康的生命,但那一天早晚都会来临。时间过得很快,不是吗?N年后的某一天,我们的生命体征正在慢慢消失,意识越来越模糊,呼吸越来越苦难,用尽所有力气也没把剩下的那半句话说完。我害怕死亡,死亡会不会很疼痛?会不会很孤独?这辈子,唯独这件事,只能你一个人来面对。我曾经看过一篇关于死亡的文章,作者是医生。楼上的产房母子平安,全家人喜极而泣。负一楼的太平间又多了一具尸体,死者家属暂未联系到……我们总是以同一种方式来到世界,可离开的方式却各有不同。生物老师给我们解释新陈代谢:简单来说就是老细胞死了,新细胞长出来。人体的细胞在不停的更换,所以人才能得以成长。也许我们就是大自然的细胞,它终将会把我们残忍的淘汰。生命是轮回,是接力,是弃旧开新!
《入殓师》中有句话:死亡只是一扇门,它不意味着生命的结束,而是穿过他进入另一个阶段,其实就是门。这句话把死亡美化了,应该结合《非诚勿扰2》中的那句台词:怕,像走夜路,敲黑门,你不知道门后是五彩世界还是万丈深渊,怕一脚踏空,怕不是结束而是开始。有人问香山怕不怕死,他如此回答。
于是我开始安慰自己,我还年轻,二十多岁,死亡遥不可及。也许等到那天,我的亲朋好友都已经离开,我一个人孤零零的生活,日子惨淡无味,我不再害怕死亡,我期待和他们团聚!是的,我还年轻,我才二十多岁,我好像就该是二十多岁的年纪,世界上所有事情都是要围绕我二十多岁那年展开的。可我的童年又算什么呢?有时候回想,仿佛在昨日,又仿佛遥远的经历了一个世纪。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但世界上只有一个勾股定理。纵使我有太多狡黠的想法,时间却实实在在的在消逝。朱自清的《匆匆》,上学的时候只顾着朗读并背诵全文,而现在我才是真的读懂:
洗手的时候,日子从水盆里过去;吃饭的时候,日子从饭碗里过去;我察觉他去的匆匆,伸出手遮挽时,他又从遮挽的手边过去;天黑时,我躺在床上,他便伶伶俐俐地从我身上跨过,从我脚边飞去。等我睁开眼和太阳再见,这算又溜走了一日,我掩面叹息,但新日子的影子又开始在叹息中闪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