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大话西游和悟空传

把时钟拨回到1994年,那是电影史伟大的一年:可以载入史册包括但不限于《阿甘正传》、《红白蓝三部曲》、《这个杀手不太冷》、《低俗小说》以及《肖申克的救赎》,仅华语电影就有《重庆森林》、《东邪西毒》、《九品芝麻官》。

大话西游于1994年拍摄,1995年1月在中国香港和内地上映。

《大话西游》投资4500万人民币,在1995年,算是大投资了,但影片上映后,在两岸三地都票房惨败,甚至连周星驰自己开的星彩公司都因此倒闭。

直到1997年后,随着网络的蓬勃发展和央视电影频道的引进,《大话西游》突然又在内地火的一塌糊涂,对此周星驰百思不得其解,更不明白内地为啥为了这部电影发明了“无厘头”这个词来形容他,周星驰甚至专门约吴孟达出来见面探讨这部电影为什么这么火,以及“我们真的是无厘头吗?”

《大话西游》分为上下部,《月光宝盒》和《仙履奇缘》。

主题简单说是他爱谁?复杂说是他是谁?

月光宝盒里至尊宝爱白晶晶,白晶晶爱孙悟空。

仙履奇缘里紫霞爱至尊宝,孙悟空己不敢爱人。欲救人须戴上金箍,戴上金箍不可爱人。

至尊宝看不清自己的真心,紫霞和晶晶却能看得一清二楚,看过他的心后却都选择离他而去。

紫霞进入他的心,看到他爱的是白晶晶。晶晶进入他的心,看到了紫霞留下的眼泪。

至尊宝以为自己依然爱晶晶,菩提老祖却告诉他,你夜里叫了晶晶九十八次,叫了紫霞七百八十四次。


至尊宝看似有很多次选择:选择爱谁,白晶晶还是紫霞?选择是谁,至尊宝还是齐天大圣?选择做什么,杀唐三藏还是继续取经?

所有东西都是命中注定的。

救白晶晶,不过是让他有理由穿越到500年前,遇见紫霞。

救紫霞,不过是让他主动戴上金箍,接受束缚和宿命。

蜘蛛精来了,白骨精来了,菩提老祖来了,牛魔王也来了……都是棋子,安静地立在命运棋盘的中央。

他的路线是早定好的:(1)一个人给他三颗痣(2)戴上金箍咒(3)打败牛魔王(4)西天取经。


“ 回归体制 ”,这是《西游记》自娘胎里带出来的主题。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变成鞍前马后的孙行者,那是他的命数,他唯一的出路。

500年前和500年后,无非是时间的百年变迁。

用月光宝盒穿越回去寻找初恋,就像一段暂时走上岔路的插曲,最终等着他的,是回归西行取经的正统。

这就注定《大话西游》是爱情悲剧,而且其悲剧性源自 不可逆转的命运 。


戏里,是紫霞、白晶晶、春三十娘、铁扇公主,跟孙悟空/至尊宝。

戏外,朱茵、莫文蔚、蓝洁瑛,跟周星驰。

当初刘镇伟只想照例拍一部搞笑片,而周星驰只想拓宽戏路,挑战爱情题材,赢得女观众的认可,他们都没有料到,有朝一日,这片子居然会这么火。

大概因为和王家卫玩的太深,刘镇伟也沾染上了拍戏没剧本的毛病。《大话西游》原本设想是一部以《西游记》为蓝本的喜剧片,剧本是电影开拍后一边拍,一边写出来的,很多地方的台词其实都是演员自己在现场的神发挥,甚至至尊宝、春三十娘等人物名,都是从另外一个作废的剧本中挪用而来。谁知最后,由于创作团队有太多奇思妙想,让剧本越来越脱轨,刘镇伟只好把影片的风格改成了现在的无厘头。

就这样一部神作在历经岁月洗礼后成为华人影史一部无法超越传奇,就如同逝去的时代与青春一样,无法复制。

所以,刘镇伟之后“吃老本”拍的《大话天仙》《情癫大圣》《越光宝盒》,周星驰怀旧拍的《西游降魔篇》,都再没能达到那样的高度。


2000年网络作家今何在在电影的激发下写出《悟空传》,与痞子蔡的第一次亲密接触一起成为中国互联网文学的开山之作,从此中国网络文学作品如雨后春笋般出现,展示了边缘文学爱好者的无限想象与创新。

《悟空传》后也被改编成为电影《悟空传》。“我要这天,再遮不住我眼,我要这地,再埋不了我心,要这众生,都明白我意,要那诸佛,都烟消云散!”

小说主要是三个故事,一是猪八戒和阿月之间不离不弃的爱情,二是孙悟空与紫霞热烈却又压抑的感情,三是唐僧与小白龙之间哀婉的情意。故事在猪八戒、孙悟空、唐僧三者之间不断的转换,每个故事好像是各自独立的,但是它们共同拼接成了完整的故事。

悟空传里八戒的爱情很甜美,也很虐心,感人至深。嫦娥为了天蓬营造美妙银河,天蓬为了嫦娥默默守候,即使千百年已过,天蓬依然愿意为嫦娥面对天火,嫦娥愿为他守候千年。

沙僧的角色更像是一种反讽,因为孙悟空打破了琉璃盏,王母娘娘不敢降罪于猴子,只能拿卷帘背锅,而沙僧的目标其实就是为了寻找琉璃盏碎片,将之还原,希望可以获得王母谅解,重归天庭。沙僧就是一个弃子,渴望获得权力的认可,不自知自己的命运从来没有掌握在自己手中,这样的人生是最可悲的。

悟空渴望自由,渴望众生平等,成了那些神仙眼中的妖。成为妖不可怕,可怕的是听信了那些“正义之神”冠冕堂皇的话语,决心放下那披风和铠甲。

于是抛弃了那些曾经跟随的兄弟,毁掉所有人的希望。紧箍咒成了齐天大圣唯一的标志。原来,一无所有,就叫做齐天大圣啊。

唐僧是整部悟空传最不悲剧的角色,他是看破一切的金蝉子,他自由自我,他敬畏生命懂得一草一木皆有情,他始终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并不畏惧万劫不复,他真正做到“这天地,我来过爱过奋斗过,我不后悔。”他失败了,但他是幸运的,他始终记得他要做的,他始终在等待着那一天,唤醒那只猴子。

我可以忘了我自己。可是我忘不了东海水,忘不了花果山,忘不了西天路,忘不了路上的人。

这个天地,我来过,我奋战过,我深爱过,我不在乎结局。

悟空传写了阴谋与爱情,觉醒与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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