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按照大仙儿的要求安顿好了,还让我喝画了符咒的黄纸烧后的灰水,里面还配着粉红色的细末,据说是朱砂。这让我想起小时候在农村,人们看病都找大仙儿,当时村里根本没有医生,大仙儿也给出药方,那时候我就听说过朱砂了。后来宫廷剧看多了,知道朱砂是一种宫廷斗争中慢性杀人的毒药。看着那漂满纸灰的水里沉淀着粉红色的砂,我无论如何也不能喝下去了,本来自始至终医生都在怀疑中毒,看来所谓的大仙儿并不高明。
转眼间就到春节了,一晃我已经休息了一个多月了。父亲和三姑回家了,儿子也随他们一起回到内蒙古,老公依旧像往日那样拼命工作,我从表面上看几乎与一个月前并无两样,心里却在痛苦中挣扎,我有些失落,不知所措。
年前我又去了一趟公司,处理了一些事情,又赶了赶工作,担心以后压力更大。当晚,办公室的同事们聚会欢送法国同事,我已然无法再加入这样的场合了,任何喧闹的场所都会让我心神不宁、烦躁、焦虑,连我自己也说不清是为什么。那天下班,我悄悄离开了办公室,在寒冷与昏暗的夜幕下,踏上了回家的班车。
一些朋友劝我:去北京看看吧!北京是首都,就你那点儿小毛病,以现在的科技手段,根本就不在话下。我也真的不甘心这样的结果,为了彻底地看个究竟,我和老公商量决定去北京确诊,毕竟那是中国的首都,医学也是绝对权威。就这样我们达成了一致意见。
这年头,都知道看病难,在人生地不熟的首府就更疑惑了。老公似乎有些畏惧和担心,想找个熟人什么的,心里有底,可是到年关了,怎么好意思麻烦别人呢?其实,在北京我们有十几个高中同学,平时大家工作都忙,联系也不多,看病这种事我们还是张不开嘴。我决心已定,心想:如果实在看不上病,大不了就在北京玩两天,然后回老家过年。
走之前,老公忙着处理单位的事情,我已经提前办好了请假手续。我上了北京协和医院的网站,弄清了大概的流程,网上预约专家号没戏,只能抱着去试试看的想法了。定好了火车票、入京的宾馆,我们就这样向北京出发了。
动车上没有预想的春运期间的热闹与拥挤,火车穿行在白霭霭的东北冻土上,空旷的四野没有一点儿色彩,偶尔有些树,也是灰突突的,几只黑色的飞鸟,格外显眼地在上空盘旋。列车一路南下,到达北京是正午时分。节日的首都没有我想象中张灯结彩的繁华热闹景象,街道上已没有了拥堵,整个城市安静而质朴。此时,略有阴霾的天空,阳光温暖而和煦地洒向大地,我感觉到好像有些春天的气息正扑面而来,天气暖融融的,心情也明快了许多。其实,我们入住的宾馆离北京站不到远,因为搭错了方向,出租车大姐只好带着我们兜了一圈,顺便介绍了沿途的景致。好几年没来北京了,首都真是日新月异,但是我依然能感觉到街头巷尾流淌着沉淀已久的皇家风范和气息。
一切安顿妥当后,我们就去了协和医院,提前办理了就诊卡。挂号大厅的人倒是很少,但第二天的专家号没有号源,我们在挂号大厅里呆了一会儿,不时就会有号贩子过来询问,甚至递上名片。网上专家号的挂号费为14元,号贩子收手续费300元,重点是网上的专家号总是显示挂满。尽管医院的挂号大厅里张贴着赫然的告示,广播里一遍一遍地循环播放频繁地提醒着人们谨防号贩子,但是号贩子还是正大光明地开展着业务。不得不说,这真是一个疯狂的世界。原本以为只是传说,如果你不来北京,不去首都的大医院,不挂个专家号,恐怕不会有这种切身体会的。在这里,钱包可以为你打开一条路。正义无法抵抗病魔,对于那些远道而来又望号莫及的患者和家属,他们没有时间等待,疾病也不允许等待。这种情况,还有多少人能保持这份理智?需求决定市场,这也许就是存在的合理解释了。
我想在第二天能看上病,也只有求助号贩子这一条路。一番联系后,考虑到要提供我的身份证和银行卡,决定让老公全程跟着。可以说,老公也有幸目睹了这些职业号贩子在午夜时刻疯狂操纵挂号机的景象。他们深谙医院的放号规则,几分钟后,放出的号就被一抢而空。我想要的专家号几天前已经没有了,好在也挂上了普通号,就这样,我开启了在北京协和医院的求医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