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影指数:阿方索·卡隆执导的《罗马》拿下第75届威尼斯电影节最大的奖项金狮奖,而他的同胞吉尔莫·德尔·托罗在前一年的威尼斯电影节里也是摘下最高奖金狮奖。大洋彼岸的奥斯卡颁奖典礼上,《水形物语》出人意料地击败剧作扎实的《三块广告牌》将最佳影片奖收入囊中。这样的结果不免让人猜测今年奥斯卡的最大赢家莫非又是墨西哥人。毕竟近年来“墨西哥三杰”在奥斯卡颁奖典礼上的出镜率足够让美国人汗颜。
阿方索·卡隆执导的《罗马》拿下第75届威尼斯电影节最大的奖项金狮奖,而他的同胞吉尔莫·德尔·托罗在前一年的威尼斯电影节里也是摘下最高奖金狮奖。
大洋彼岸的奥斯卡颁奖典礼上,《水形物语》出人意料地击败剧作扎实的《三块广告牌》将最佳影片奖收入囊中。这样的结果不免让人猜测今年奥斯卡的最大赢家莫非又是墨西哥人。毕竟近年来“墨西哥三杰”在奥斯卡颁奖典礼上的出镜率足够让美国人汗颜。
同是墨西哥摘下金狮的墨西哥导演,卡隆指导的《罗马》和陀螺的《水形物语》风格大相径庭。在《水形物语》中。色调是非常分明的,甚至参与了叙事的进程,冷暖色调的差别也就是精英中产和边缘群体的距离。而《罗马》没有获得最佳原创配乐的《水形物语》那么动听的无源音乐,甚至在色彩上也没有自成一派的风格,因为它是一部笔触冰冷的黑白片。
在彩色电影横行的今天,一部黑白片的出现必然持有某种目的。有可能是出于降低成本的考量(比如《不成问题的问题》)。或者存在着艺术层面上的表达,就像《辛德勒的名单》的明暗世界中一缕飘动的红色,影像的表意必然包含各种各样的情感。
《辛德勒的名单》以黑白影片的形式表达对被德国纳粹屠杀的犹太人的尊敬
同样,《罗马》流露着对墨西哥上个世纪的70年代生活的追忆之情。影片以一个中产家庭的日常作为时代的切片,大背景则是科珀斯克里斯蒂大屠杀事件,一百多名游行的学生被墨西哥军方无情杀害。导演作为那个混乱时代的亲历者,遭遇过父亲的抛弃,被迫接受断了脊梁骨的家庭。而时代也象征着不负责任的父亲,对它的子民不管不问。
如此私人的情感,以至于让阿方索·卡隆亲自掌镜,没有选择和艾曼努尔·卢贝兹基合作。这位一向追求技术化镜头语言的墨西哥导演,视线从宇宙中的空间站转移到经济落后的墨西哥城。题材巨大的跨越并不代表格局的缩小,只是宇宙换成了政治混乱的时代,人的焦虑没有本质上的变化。
而中国的青年导演张大磊拍摄《八月》的心境也是类似的,通过儿时记忆的重新组合,那一句句熟悉的对话仿佛近在眼前,嘈杂的背景音真实得容不下任何无源音乐,关于厂区的记忆顿时鲜活起来。
黑白的画面又提醒观众这只不过是一段关于中国九十年代的记忆,无论真实与否,充斥着躁动情绪的夏天已经成为过去。当然,《罗马》的音响效果是《八月》无法企及的,它的画面前后景声音极具层次感,环境音给听觉带来的冲击力不亚于造价高昂的特效铺陈,普通的家庭音响也能够制造出全景声的幻觉。
《八月》,张大磊执导,同样的黑白画面
除了时代的怀旧,《罗马》还存在着性别议题的讨论。儿时父亲的缺席对导演的影响不容忽视,人物的设定也表明了这一点。影片给到父亲的第一个镜头,观众根本就看不见人物的正脸。父亲冷漠刻板的男权形象如同《大红灯笼高高挂》里的陈老爷,他们不需要清晰的肖像,仅仅通过霸气凌人的言语或者外部的物件作为权力的象征,就足够建立起完整的形象。
盖勒西牌汽车就是片中代表父亲权力的符号,强势地驶入车库,不顾狭窄的空间和满地的狗屎,如同父亲对家庭满不在乎的态度。和父亲分开之后,母亲便买了一辆能够毫不费力地驶入车库的小车,还说着要最后驾驶盖勒西一次作为告别仪式,实际上就是对父亲说一声再见。
女佣克里奥实际上是《罗马》真正意义上的主角。现实世界里,保姆帮助阿方索·卡隆度过那段最难熬的时光。所以,导演才把最大浓度的柔情都灌注在克里奥身上。她必须足够真实,因而不能有太明显的表演痕迹,于是他选择没有任何表演经历的雅利扎来饰演克里奥。雅利扎有些腼腆的性格恰恰适合温柔的克里奥,不需要技术性的表演就足以表现出整个人物原有的魅力。
克里奥是一名称职的佣人,也拥有自己的爱情。然而学习武术的男友却在她怀孕后不辞而别,他和男主人一样不负责任。科珀斯克里斯蒂大屠杀事件爆发的当天,克里奥偶遇屠杀学生的男友,他的权力形象在克里奥心里瞬间倒塌。克里奥愤恨的情绪潜移默化地影响到腹中的胎儿,随即进入临产状态,在医院生下死去的婴儿。
父母分开的片段紧接着孩子溺水的场景,这完全是导演个人情感的抒发。溺水的孩子等同于1971年失去父亲的阿方索·卡隆,保姆的化身克里奥拼着性命救起一个个孩子,就像把导演丢失的东西重新拾掇起来。尽管片名罗马指的是墨西哥城的罗马科洛尼亚区,但剧情本身和狼哺育双婴的故事又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罗马》描绘了一首跨越阶层的女性悲歌,不同于维斯康蒂导演的《豹》对没落贵族阶级的同情,大量使用的摇拍镜头凝视的不仅仅是墨西哥一个富裕的中产家庭,还有物质上贫穷但精神上富足的墨西哥女佣。女性那无限的温柔值得一部金狮奖作品缓缓地摇动镜头,去追忆“至暗时刻”中明亮的灯塔。
虽然,在电影的工业属性面前导演的个人想法显得脆弱不堪,技术主义转向现实主义的变化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但好在网飞的投资实现了这样不切实际的计划,也许正如卡隆所说的,流媒体和传统院线的矛盾就不应该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