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以暮年

我是七零后,懂事开始,农村就已经开始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田地分到个人手里。那时每家孩子多的有八九个,少的也得三四个,为了养家糊口,那一代的老父亲,各个都是劳动能手。每家各个年龄段孩子都有,就形成不同的玩耍圈子,经常东家串西家的玩,对全屯子家家户户的情况都了如指掌。

图片发自简书App

那个年代,种地还是以马为主,所以勤劳的父亲母亲一年四季没有闲着时候。白天干完田里活,晚上回家之前还得给马割草,夜里也要起来几次为马添草料。记忆力,经常能看见,父亲抽着烟,筛着草料,窗前,点燃着大人们用艾蒿编织在一起的自制"蚊香",火光一闪一闪的,飘出缕缕青烟,散发着淡淡艾草香。这时,家里如果有男孩,十多岁就是父亲的好帮手了。也难怪那个年代父辈们"重男轻女"啊,是落后的生产力造就的。

即使到了夏天,应该是农闲时节了,父辈们还要到山上割柴,晒干后当柴火。刚打回来的柴草堆可是孩子们玩耍的乐园,大家在新鲜的柴草上疯跑,抓里面的蚂蚱,摘好看的小花,还有一种植物结的红红小果子,我们叫它"野鸡豆子",据说有毒,只能拿着玩。十多岁的孩子都无师自通,认得清各种植物名称,了解很多昆虫的生活习性。

大人们忙着自己的活计,孩子们就成帮结伙的上山捉蝈蝈,下塘抓青蛙,大中午,满大街的拍蜻蜓……最常听见的声音就是做妈妈的放开嗓门喊:儿子,回家吃饭了!不用叫出名字,大家也知道是喊谁呢!

农民离不开土。夏季,经常看到父辈,取黄土,脱土坯,用来搭炕,一块块的土坯经常被淘气孩子上去留下点脚印手印。

图片发自简书App

伙伴们玩耍时,也能看见几个大人在两家分界线那里挖土"打墙"。大人们用四根木头,俗称"檩子"用绳子围城长方体,反复着填土,踩实,往高挪一节,一直到一米多高,才算成功。有的妇女会在土墙上面栽"蚂蚱菜花",小花不大,颜色各异,生命力旺盛,既养眼,又护墙头不被雨水冲刷。

母亲们也不闲着,把苘麻的表皮撕下来,搓成麻绳,留着做鞋。我最喜欢看妈妈挑捡破衣服破裤子,然后剪成规则的一块块,用面做的浆糊粘在家里大八仙桌上,大概三四层吧,然后放在太阳底下晒,干了以后揭下来,被称为"打袼褙",这是做鞋的材料。到了冬天,一家老小的"千层底"全都出自妈妈的手。

冬天,家家户户的冻馒头,冻豆包,冻梨冻柿子都是不可缺少的零食加主食。几个小伙伴到了谁家感觉饿了,小主人去仓房捧来一堆冻货,大家就坐在热乎炕上开始啃,一会就消灭一堆。还有不可缺少的爆米花,炒葵花籽,每个孩子衣服兜里都会揣着一大把,当做零食。

下雪天,让孩子欣喜若狂,穿着破旧棉袄,流着鼻涕,有时冷了,两手插兜暖一会儿,继续玩。滑冰啊,打雪仗,打"冰猴"玩得乐趣不减。渴了,直接捧起雪就吃,也没看谁得病呢。

春节期间,乡亲们自娱自乐,组织秧歌队,锣鼓喧天,渲染着浓烈的节日气氛。对于孩子来说,这和过年要买新衣服,要吃年夜饭一样不可缺少。

屯子中间有几棵大柳树,那里是全村的"娱乐中心"。地面都是干净的沙子,晚饭后大人孩子都聚集到这里唠嗑玩耍。你看吧,老吴家的三姑娘端着一碗粥喝的正香;老赵家大婶拿着针线,边唠嗑边飞针走线;李家的淘小子拿出扑克牌喊人陪他玩。游戏更是五花八门,都是自创的。弹杏核,chua嘎拉哈,藏猫猫,玩口袋,用一根绳子玩法就不少于五种……一直到天黑,大人孩子才回家休息。

没有太多的娱乐,父辈们过得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简单而充实。

八九十年代,我的父辈们正年轻力壮,是村庄的脊梁,我的故乡也处于最年轻的时代。乡亲们虽然辛苦,吃的也是粗茶淡饭,但是食物绿色无污染;享受到的是绿水青山,鱼虾满塘。那是永远值得我们怀念的年代。

如今,随着当年那群孩子步入中年,独生子女家庭成为社会主流。改革开放以后,农村生活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大型机械代替了牛马耕田,让父辈们辛苦几十年的种田生涯,变得轻松又自由。牛马,已经由种地耕田变成饭桌美食,想想也挺悲哀。

时代在进步,科技在发展。农村人也认识到知识的重要性了。节衣缩食的供子女读书,后果就是子女学有所成后远走高飞了。子女的子女,对农村更是陌生:谷子杂草分不清,不知青蛙和癞蛤蟆长啥样,纳闷农村咋有数不清的蚊子,甚至对上一辈童年时没玩过手机感到不可思议……

图片发自简书App

最近几年,年轻人大量外走,陪读也好,打工也罢,总之,农村人口锐减。死亡人口远远大于出生的新生儿,曾经热闹非凡的学校,如今也没有了往日的欢声笑语。没盖几年的大瓦房,也门窗紧闭,院子里杂草丛生,满目荒凉。只剩当年的父辈们,孤独的守着冷清的老房子,寂寞度日。

回到农村,在街道站立很久,偶尔能听见几声狗叫,却看不到昔日人欢马叫的场景;凄凉的唢呐声,响起的频率越来越高,那是父辈们离世时最后的哀乐。

此情此景,心里一阵阵发酸,我记忆中的乡村,再也回不去了。

我的故乡啊,你承载着我们这一代人儿时最美回忆。你就像辛苦勤劳的父辈们,用你的土地养育了无数儿女,可是她们为了谋生,为了下一代的教育,又远离了你。你逐渐变得空荡荡,感觉就像我的父辈们一样,以步入暮年,我们也成了无根的浮萍。

未来的村庄,何去何从呢?

最后编辑于
©著作权归作者所有,转载或内容合作请联系作者
  • 序言:七十年代末,一起剥皮案震惊了整个滨河市,随后出现的几起案子,更是在滨河造成了极大的恐慌,老刑警刘岩,带你破解...
    沈念sama阅读 216,470评论 6 501
  • 序言:滨河连续发生了三起死亡事件,死亡现场离奇诡异,居然都是意外死亡,警方通过查阅死者的电脑和手机,发现死者居然都...
    沈念sama阅读 92,393评论 3 392
  • 文/潘晓璐 我一进店门,熙熙楼的掌柜王于贵愁眉苦脸地迎上来,“玉大人,你说我怎么就摊上这事。” “怎么了?”我有些...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162,577评论 0 353
  • 文/不坏的土叔 我叫张陵,是天一观的道长。 经常有香客问我,道长,这世上最难降的妖魔是什么? 我笑而不...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58,176评论 1 292
  • 正文 为了忘掉前任,我火速办了婚礼,结果婚礼上,老公的妹妹穿的比我还像新娘。我一直安慰自己,他们只是感情好,可当我...
    茶点故事阅读 67,189评论 6 388
  • 文/花漫 我一把揭开白布。 她就那样静静地躺着,像睡着了一般。 火红的嫁衣衬着肌肤如雪。 梳的纹丝不乱的头发上,一...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51,155评论 1 299
  • 那天,我揣着相机与录音,去河边找鬼。 笑死,一个胖子当着我的面吹牛,可吹牛的内容都是我干的。 我是一名探鬼主播,决...
    沈念sama阅读 40,041评论 3 418
  • 文/苍兰香墨 我猛地睁开眼,长吁一口气:“原来是场噩梦啊……” “哼!你这毒妇竟也来了?” 一声冷哼从身侧响起,我...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38,903评论 0 274
  • 序言:老挝万荣一对情侣失踪,失踪者是张志新(化名)和其女友刘颖,没想到半个月后,有当地人在树林里发现了一具尸体,经...
    沈念sama阅读 45,319评论 1 310
  • 正文 独居荒郊野岭守林人离奇死亡,尸身上长有42处带血的脓包…… 初始之章·张勋 以下内容为张勋视角 年9月15日...
    茶点故事阅读 37,539评论 2 332
  • 正文 我和宋清朗相恋三年,在试婚纱的时候发现自己被绿了。 大学时的朋友给我发了我未婚夫和他白月光在一起吃饭的照片。...
    茶点故事阅读 39,703评论 1 348
  • 序言:一个原本活蹦乱跳的男人离奇死亡,死状恐怖,灵堂内的尸体忽然破棺而出,到底是诈尸还是另有隐情,我是刑警宁泽,带...
    沈念sama阅读 35,417评论 5 343
  • 正文 年R本政府宣布,位于F岛的核电站,受9级特大地震影响,放射性物质发生泄漏。R本人自食恶果不足惜,却给世界环境...
    茶点故事阅读 41,013评论 3 325
  • 文/蒙蒙 一、第九天 我趴在偏房一处隐蔽的房顶上张望。 院中可真热闹,春花似锦、人声如沸。这庄子的主人今日做“春日...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31,664评论 0 22
  • 文/苍兰香墨 我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三九已至,却和暖如春,着一层夹袄步出监牢的瞬间,已是汗流浃背。 一阵脚步声响...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32,818评论 1 269
  • 我被黑心中介骗来泰国打工, 没想到刚下飞机就差点儿被人妖公主榨干…… 1. 我叫王不留,地道东北人。 一个月前我还...
    沈念sama阅读 47,711评论 2 368
  • 正文 我出身青楼,却偏偏与公主长得像,于是被迫代替她去往敌国和亲。 传闻我的和亲对象是个残疾皇子,可洞房花烛夜当晚...
    茶点故事阅读 44,601评论 2 353

推荐阅读更多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