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我对未来又有了新的想法。”
国庆节放假,儿子坐高铁回家,离开高铁站刚坐上我的车,儿子就抛给我一个新的人生思考。
儿子的变化太快,以至于儿子已经上大二了,我还恍惚在高三的紧张陪读中。
回想儿子高考前填报志愿时的心愿:我不做老师,不做公务员,不做警察。几个方向一限定,我们只能奔工科而去。
大一时,还在畅享着以后进入大厂奋斗,拼搏百万年薪的激情和豪迈。
此时,大二的儿子又有了新的人生构想。
高铁站霓虹灯的光彩在我们身后渐渐远去,几个转弯后,我们就进入宽畅的六车道,高大的路灯照亮我们回家的路,车前的视野一片开阔,我的心情更加愉悦:“来,继续说,愿听其详。”
“我要直博!”儿子直接端出他的“硬菜”来。
毫无思想准备的我被惊掉了下巴。
“直博,你怎么想起来的?直博难度相当大的,儿子!”我脱口而出,几乎没有来得及思考。
“是啊!我知道啊!”儿子显然是经过了慎重考虑。
“你怎么想直博的?来说说你的想法呢?”我刨根问底起来,想知道这小子的心思。
儿子叹了口气,说:“这不都是压力惹的祸嘛!进入大二,课程一下子就多起来了,而且都是硬核课程。”
他说的我能理解,因为他学的是工科中比较难的专业,计算机、通信、电子都要学。
“而且吧,老师上课节奏很快,一节课能读80页PPT,完全把我们当复习课在教,而且是全英文授课。如果不提前预习,根本听不懂。”儿子看了看窗外,补充到:“如果不是暑假里提前学了一门课程,根本跟不上。就现在这样,我也都是拿出来所有的时间在学习。走路都要掏出手机来,思考课上的内容。”
我的脑海中立刻脑补出一个秋风习习树影婆娑的校园里,一位步履匆匆的青年背着电脑包,穿梭在学生间花坛旁,心无旁骛疾步思考的模样。
他继续说到:“我在想,大二大三拼个两年,基本上本科的主要课程任务就完成了!大四可以稍微轻松一点。”
我很理解儿子的话,大三升大四,儿子就进入申请海外硕士的阶段了,大四主要是写写论文,上一些不是很重要的课。加上儿子大一就钻进博士带着的实验室,大四的毕业论文应该是不难的。
“然后呢!”我一边把脑瓜子里的雷达打开扫描着儿子发出的信息波,一边和他搭着话。
“我在想如果长期这样辛苦,我就要累死了。所以,我想先苦一阵子,争取以后能达到有稍微轻松一点生活的状态,不能参加工作了还是很苦逼的生活状态。”
我笑了笑,说:“你能对人生有所思考,对未来有想法,就挺好。”
听到我的欣赏,儿子嘴角划过一丝愉悦,继续说:“所以,我想跳过硕士,直接辛苦博士几年,然后去大学里当个老师,过上工作生活能兼顾的日子。”
我笑了:“跳过硕士,直接博士,那风险也很大的,如果博士不能毕业,硕士文凭都没有的。何况直博难度也非常大。”
“我已经咨询过,之前我有两个学长已经成功直博,他们的GPA成绩还没有我高,但靠着科研水平高,直博去了英国伦敦国王学院。”他显然有所准备,继续说:“我现在跟着博士在做实验,我的科研水平也会超过绝大多数本科生,那么我也是有机会去冲击直博的。”
“原来你怀揣高端武器的呀!”我笑着继续说:“你想当大学老师,这个梦想当然很好,但大学老师收入不高,你有没有做好准备?”
之前儿子一直想着高薪生活,不知道他怎么一下子就这么快转变想法了。
“我现在掉头发都比较多了,如果以后工作压力大,虽然高薪,但没有太多时间去生活、去陪伴家人,我想还是工作生活兼顾起来会比较好。”儿子发表着自己对人生的思考。
“嗯!你能找到并选择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我支持你的想法。不过,要多元思维,不把这条路作为唯一的一条路去走,毕竟计划赶不上变化。考虑多元总是好的。”我肯定了儿子的思考,并发散着儿子的观点。
“那我再研究研究直博的事情,但肯定不会放弃申研。到时候,我同时申请呗!”儿子脑子转得也很快,赞成了我的观点。
......
车窗外的万家灯火在后视镜里流动成星河,初夜的城市显得温暖且美丽。想着儿子心装梦想,带着憧憬去学习去拼搏,我体会到他青春洋溢的生命力,感觉年轻真好!自律真好!
我忽然想起了所谓父母子女一场,原是一场目送与被目送的双向修行。从前总怕他走弯路,如今才惊觉,他的每一步“转弯”,都是用自己的脚去试着丈量世界的长度:工科实验室里的深夜灯光,密密麻麻的全英文课件,对“辛苦”切肤之痛的理解,都在重塑他对“好生活”的定义。所谓成长,或许就是从“活成别人眼里的成功”变成“活成自己心里的自洽”。
到了家,吃完饭,夜色渐深,儿子的书房亮起台灯。我站在门口看他伏案的身影,忽然想起他说“想当大学老师”时眼里跳动的光——那不是妥协,而是更清醒的热爱;不是躺平,而是用更长远的目光校准幸福的坐标。
所谓父母子女,大概就是我曾为你规划山川湖海,如今却要学会欣赏你亲手绘制的溪流小径。而最好的爱,从来不是替你铺好所有路,而是站在你身后,看你带着思考与勇气,走出属于自己的人生节奏。
窗外的月光漫进来,落在儿子摊开的笔记本上,也落在他鬓角新冒的绒毛上。这或许就是时间最温柔的馈赠:它让我们见证一个男孩如何在跌撞中长出思想的棱角,又如何在烟火里锚定心灵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