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炼的念想
沈炼与北斋的的初次相遇,是一场富有诗意的邂逅。雨天山上竹林中的偶遇,身穿飞鱼服,满腹心事的沈炼,遇到一席绿衣,撑着油纸伞的北斋,雨水轻敲溪面,像极了最美好的爱情故事的开端。
在此之前,两人的缘分就已经有了关联,静海和尚收藏的画卷中,沈炼唯独喜好北斋的画作,重点不在传神黑公鸡,而是角落里的一只蝈蝈,这或是一种知音的感情,也或者,是身处在这乱世的小人物的同病相怜,一种蜷缩成一只蝈蝈的无奈。只是此时,两人并不知道有这一份联系。
两人再次的见面,却是一场需要面对的生死抉择。
凌云铠与沈炼去杀北斋,当沈炼来到房间里,北斋回头的一瞬间,北斋的眼神,向沈炼投来的是绝望中的期望,无助的求救。
要不要救,怎么救。回答这两个问题,就是沈炼对北斋感情的认知和升华的关键。画作固然欣赏,竹林邂逅固然美妙,但这都还不是爱情。若不是凌云铠的步步紧逼,沈炼会下定决心吗?沈炼也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卑微的活着的人。我们甚至可以推测,北斋逃走后,沈炼去追,追的目的为何?在取得宝船建造纪要后,沈炼已经分析出了丁白缨一伙的阴谋,并且推断出了北斋可能与他们是一伙,为何此时他仍要用纪要来换取北斋?
在一系列的阴谋与抉择后,所有的疑惑在船上都得到了答案。“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他妈的我鬼迷心窍,救了刺杀皇上的反贼”这句是真;“我今天定要你说出真凶来,换取大大的功名”这句也是真,沈炼自始至此,其实仍然对自己的内心怀有疑虑与不确定,在不断的试探自己的真心是什么,在找寻自己的答案。直到北斋决绝的投河,在一瞬间,沈炼突然明白了自己的内心,明白了自己应该选择的路。
从萨尔浒的修罗场走出来,“要想不这么死,就得换个活法”;“活到这个岁数,情谊/气节,磨得差不多了,要是再没有这点念想的话,同死人还有什么分别”。这是陆文昭和郭真的抉择。同样历经磨难的沈炼,他的“念想”是什么?
独居的沈炼,把门口的黑猫带回家,一起坐在台阶上吃饭,简单而静谧。猫是一种符号,代表了孤独与忧郁,就像村上春树喜欢的也是猫一样。国家大事,民族大义,沈炼是在乎的,但是在巨大的绝望和压力面前,无能为力的挫败感,让他选择了逃避。他不会像陆/郭一样,将自己置于一股改天换地的洪流中,他甘愿做一个历史中的小人物。但他也随时做好了殉葬的准备,为了爱情。就像《霍乱时期的爱情》中,感到背后有一道光的弗洛伦蒂诺.阿里萨一样。
沈炼想要的爱情是什么样的?电影中有一段精彩的侧面描写。当沈炼回到家里,看到裴纶与北斋坐在自己家中,北斋说了一句“你回来了”,裴纶说到“没想到嫂子如此美貌,沈兄好福气啊”,此时沈炼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是沈炼第一次笑,这里不免有故意隐瞒裴纶的意思,但也是真正的发自内心的满足。这种平淡的生活,平淡的爱情,就是沈炼最想要的。只是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等待那个愿意等他回家的人出现。
这是沈炼的念想,不论是北斋,还是妙彤,只要做了决定,沈炼就会义无反顾。哪怕是没有回报,哪怕是赴汤蹈火。
当北斋听到沈炼与裴纶在商议告发陆文昭等人的事的时候,北斋选择了逃走,又是在雨中,为了去报信。沈炼站在雨中,静静的看着躲在墙角的北斋,隔着街道,沈炼把宝船建造纪要扔给了北斋,而这,是沈炼脱罪的唯一机会。
对于沈炼来说,为爱殉葬是他的念想,与北斋爱不爱他没有关系。推断出幕后主使是信王后,沈炼选择代替北斋去见信王。“我就想来看看,他用性命保护的人,值不值”。“杀了你,她会伤心的”。
东厂门外,裴纶与北斋有一段有意思的对话,裴纶问道“你跟沈炼睡了吧?”,北斋怒道“下贱”,裴纶嘲讽似的说到“哦,没睡?你就肯这么对他,他就肯这么对你”。
当沈炼急忙赶到东厂门口寻找北斋和裴纶,没有找到,拔刀准备冲进去的时候,“沈炼”,北斋在身后第一次喊了他的名字,带着微笑,这里的微笑有两层意思,既是确定沈炼活着回来了,也是认为信王还是爱着自己的。看到北斋平安,沈炼笑了,这是剧中第二次微笑,这笑中,既有看到北斋平安时放心的笑,也有看透后,对这份注定没有结果的感情的无奈的笑。
前路固然荆棘,我亦毅然前行。从下定决心的那一刻开始,沈炼就已经全身心的投入到了这场注定没有结果的爱情中,享受着爱的快乐。逃亡的途中,北斋高烧,
北:“热死了”
沈:“出了汗,热就散了”
北:“那么烫的水,灌我喝了四碗,又烤着火,能不热吗”
沈:“水是我吹温的,哪里烫了”。
这简单的对话,像极了恋爱中的情侣。此时的沈炼,焦急的像个孩子,再也没有了威风凛凛的锦衣卫的模样。
吊桥边的别离,“妙玄,我说我的名字叫妙玄”。
“沈某记下了”,此时的沈炼,脸上是感动与满足。
当北斋再次返回吊桥时,沈炼决绝的砍断了吊桥,全剧中第三次露出了笑意,是决绝的赴死之意,为爱殉葬之意。
力竭之时,“我在做什么,在这么个无聊的地方,白白赌上性命,生在这世道,当真没得选,可若是,活着只为了活着,这样的活法,我绝不能够忍受”。沈炼恍惚之中,听到北斋的呼喊,“沈炼”,一共三声。
重回锦衣卫当差的沈炼,面带微笑的看着家里的猫,平凡的生活又回来了,在完成了殉葬者的使命后,他又幸运的活了下来。
杭州城外,北斋画了一幅画,是沈炼,鲜红的束带格外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