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嘤嘤嘤~”小黑狗在老妈的毒棍之下发出最后一声惨叫,响彻整个猪棚。具体的细节我并无所知,只是在老妈一向带着埋怨的絮絮叨叨中知道小黑狗被杀了。那一声惨叫,在她的复述中我似乎也听到了,像是一次歇斯底里的控诉,像是一次乡村小院的终结,也像是一次沉积已久的报复,都在这一声惨叫中发生和结束。关于小黑狗,其实我对它并没有什么感情,一是我很少回家,二是因为它几乎把所有的几十只鸡都虐杀了,并且在我面前张牙舞爪,或献媚或挑衅。即便这样,我都没有杀它的念头,包括后面我把它整来吃都有点担心和愧疚(后来摆脱迷信就心安理得了),奈何老妈却一棍了结了它,容不得任何阻止。
就在我正烫狗拔毛时候,一个秃头的中年男子进了院子跟老妈谈了一会儿,我听得出来他是来收牛的。我毛没拔完就听见已经在数钱了,我赶紧去看看,并对这个男子要了一下价(当然也没凑效),又转回去拔毛了。不差多久,就听到老妈把牛牵出去准备交给那个收牛的了,我心里不知道怎么突然觉得这事很重要,要去见证一下。
收牛的人把牛绳接过来系到他的摩托车后面,拉着车拉着牛走了。当时我顾不得满手狗毛,跑出去看。看着牛被拉着一步一步地离开家门口,离开村子,我心里不禁感慨了起来,似乎它带走了整个村子。这么多年来,虽然我出外面读书,但我始终是一个放牛娃,在小时候也确实放了很多次牛,试想以后还会有放牛的说法吗?这次把牛卖了,以后钯田不会再用牛了,取而代之的是各种机械,再也听不到农耕时代农村里最常听的“嘿!”的赶牛声和“哞~”的牛叫声了,取而代之的是发动机的轰鸣,再也听不到“给牛水吃”的笑话了,取而代之的是永无止境的欲望。村子里的路修成了水泥路不久,上面的牛屎也逐渐变少了,路上跑的电车和三轮车变多了。再想想近些年的变化,往日炊烟袅袅的村落,变成了今天渐显现代化的钢筋水泥。越来越多年轻人出外打工,田地越来越多被抛荒。这本来就是进步,不需要书生般的感慨或伤感,只是对所有的这些变化感到诧异和突然,也对即将逝去的鸡鸣狗吠的村庄充满着怀念。
这头牛头也不回地走了,它当然不知道对这个家和这个村子的意义,可能它以后会过得更好吧。牛被牵着走到桥洞下的时候,一辆大型的货车在高速公路上呼啸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