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公众人物,她的决定,或许满城风雨,遍体鳞伤。
但是,这次,她要了,要得坚决。
持续不爱的感情,何尝不是一种罪过呢?
说什么王权富贵
说什么戒律清规
只愿天长地久
与我意中人儿紧相随
——《女儿情》
1
诺诺决定和前男友一刀两断的时刻,仿佛有一道圣光划过。
这一刀,是她的成人礼。
诺诺知道,非议会纷至沓来,不得安宁。
她不惧。
诺诺知道,作为公众人物,或许满城风雨,遍体鳞伤。
她不惧。
诺诺知道,可能此生将有不同,前程未卜。
她不惧。
诺诺知道她要什么。
知道要什么,这很重要。
24岁之前,她是仅仅知道别人给什么的。
给什么就要什么吧,难得清闲,无忧无虑,也还不错。
要什么?我要过吗?
诺诺曾是何等懂事、听话的乖乖女,怎么可能要呢?这是习惯。
她似乎始终活在懵懂里,虽然也有依赖,虽然也有窝心,虽然也有憧憬,虽然也有不情愿,虽然也有难堪和难过,虽然也有百思不得其解,但习惯成自然。
但是,这次,她要了,要得坚决。
2
其实,前男友,对诺诺很好。
他追了诺诺很多年的,追得好辛苦,而且还是通过很多人,努力说服了诺诺的家人,才换了诺诺的一个点头。
作为一个富二代,作为一个前途无量的警员,他得到过太多的宠爱和艳羡。
只是,在诺诺面前,他是凌乱而不得要领的,无法骄傲和跋扈,乃至时而卑躬屈膝。
但他觉得很满足,一个漂亮的女孩,一个出众的女孩,一个有名气的女孩,一个他爱的女孩,终于算是他的女朋友了——多少人的羡慕呀,用多少委屈和无奈换来都是值得的,好有面子。
他觉得一切将顺理成章,诺诺将成为他的新娘。
他准备了新房,很宽敞。一切的设计,诺诺随心所欲。
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在喜宴的请柬发出去多日以后,距离大婚典礼不足半月的时候,诺诺竟然要结束这场来往。
一个大好的乖乖女,怎么可以成为落跑的准新娘?
3
起因是一位朋友买了一台车。
朋友,是诺诺的同事林哥哥的大学同学,是个散仙儿。
散仙儿正在驾驭新车的兴奋期,张张罗罗地拉着林哥哥去郊外刚建成的一个游泳馆。而且,要带上在办公桌前发呆的诺诺。
其实,散仙儿是精于事故的。
散仙儿知道,林哥哥苦守单身该有多寂寞。
散仙儿知道,林哥哥对诺诺印象一直很好。
散仙儿知道,诺诺对林哥哥的印象一直也不错。
散仙儿知道,诺诺拒绝不掉他的盛情——林哥哥是诺诺心里好多年的“男神”了。
其实,散仙儿是很坏的。
散仙儿希望林哥哥可以迅速拿下诺诺,从而打破林哥哥的波澜不惊。
散仙儿希望,诺诺能打开自己。
散仙儿算出了诺诺来自于晚熟的叛逆,需要点燃。
然而,林哥哥从来不是谁的棋子。
所以,当一周以后,散仙儿问起林哥哥是否已经成事?
林哥哥给出的答案,是否定的。
发乎情止乎礼,不就是去游个泳吗?与发展感情和上床何甘?
散仙儿很激动,散仙儿很气愤——
那可是个新游泳池!那天可只有你们!
林哥哥就笑了,对呀,怎么了?
4
但是,可是,其实——
林哥哥好眷恋与诺诺相处的时光,矜持而温暖。
诺诺那边呢?
其实,她本来是不敢多想的。
不过,这个突然而至的水中独处,让她第一次感觉拥有了秘密的惊喜和不安。
仅仅是游泳,什么也没发生。
可是,潜流激荡。
林哥哥天性淡薄,又极其敝帚自珍。
淡薄让他对人、对事没有要求,只对人好,幽默、精致、义气,超然而帅。
散仙儿是魔鬼。
林哥哥不想着他的道。
但,心不由己。
而诺诺此后几天好像突然被什么开了窍。
诺诺突然明白了为什么男女之情,叫“恋爱”。
原来,真的有恋,也有爱。
原来,人真的可以什么都想给对方。
心如鹿撞,面红耳赤,朝思暮想……
又害羞,又忘掉了什么是害羞。
患得患失,好煎熬,又好幸福。
那种感觉,晕晕的,可真好。
5
不久后,林哥哥和诺诺又躲开所有人,一起去了城外的山,骑马。
他们说得并不多,但又什么都不需要说。
在奔驰的马上,诺诺颠簸出一份透亮,她从来没这么爽切过。
在环山的驰骋中,林哥哥两耳生风,物我两忘。
后来的他们,站在山岗上,似乎还可以看到那对消瘦而年轻的身影,在苍翠的丛林间,忽隐忽现,穿越那些最好的时光。
给诺诺打下决心的,不是林哥哥的飘逸。
给诺诺打下决心的,不是久久压抑自己后的释放。
给诺诺打下决心的,不是片刻的欢愉。
给诺诺打下决心的,是一种广阔,她看到了无限的希望和可能。
给诺诺打下决心的,是只有她心里最清楚的“对”。
这个答案,是幼时的童话书给她的。
这个答案,是豆蔻年华的那个梦给她的。
这个答案,让她看到自己的心。
她不要过去,不要过去的自己。
她要痛下狠心。
她宁愿做一次爱情的歹徒,她必须为爱情犯罪。
世上有几人可以没放下屠刀,便立地成佛呢?
她从来没有感觉如此对过,很对。
她要自己和别人,都真的快乐。
持续不爱的感情,何尝不是一种罪过呢?
6
然而,犯罪哪有那么容易?歹徒哪有那么好当?
那些日子,对诺诺而言无异于是天崩地裂的。
前男友的家人开始围追堵截。
告状信送到了与诺诺和林哥哥相关的各位大佬手中。
大字报这样的手段也为他们用上了。
诺诺和林哥哥形象尽毁。
林哥哥被诺诺前男友的朋友们当街痛殴了。
身边的同事看到,当成了一场热闹,讲给别人,绘声绘色的。
“谁让他们是奸情?该。”
世上人心,好难测。
以为大家都是很好的朋友呢。
是失道寡助吗?千夫所指是一定的了。
他们被推到了人群的外面。
谁的话,都似乎含沙射影,谁的眼神,都好像带着嘲弄。
真难受。
诺诺的家人很惊讶,前所未有的惊讶。
诺诺,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呢?
这可是我们家的诺诺。
这个可恶的林哥哥,把我们的诺诺给毁了。
诺诺被家人监视起来了。
7
诺诺的那段岁月,还怎么叫个岁月呀?被泪水浸得几乎发酵了。
诺诺心中最美的画面,是她困于惊恐,独在小路,白马王子驰骋而来,将她掠起,共乘一骑,飘然而去的。
当白马王子洒脱地无视窘境,下马随行,诺诺很无措。
林哥哥宠辱不惊得样子,一点也不好看。
诺诺此时不想再见他片叶不沾衣的潇洒,也不仅仅是需要一个拥抱,她想看到哪怕是一点点方向。
林哥哥从来是不需要方向的,任意而行。
诺诺这才知道,眼泪真的很咸,也不好下咽的。
诺诺开始计较。
之前,她哪知道什么是计较?
林哥哥为什么这么爱无能?
林哥哥为什么这么自私?
林哥哥对我的爱小于我的付出太多了吧?
我抛下繁华,要的是落寞吗?
林哥哥也对这个变化的诺诺有些困惑了。
我爱她的是这个样子吗?
她现在给我的才是她的本相吗?
她会永远这样吗?
我的忍耐到底能维持多久?
8
他们哭哭啼啼打打闹闹了很久。
久到每个人都以为他们注定会分手。
久到好多人祝福过他们赶紧分手。
久到他们分别在心里试验过无数次分手。
他们一定都疼到过肝肠寸断吧?
可是,他们结婚了。
得叫喜讯吧。
可大家却是不看好的。
“等着瞧吧,还是要分开的。”
起初,他们还在为一套大房子一起奔波。
两人一副热情融入幸福群众的样子。
可不知不觉间,他们又再也不提这个事情了。
诺诺的“朋友圈”里,晒得净是他们游历世界的照片。
开始,只是诺诺,林哥哥躲在相机的后面。
后来,林哥哥也出镜了,除了帅,居然还卖的一手好萌!
居然特么的有些不管不顾了!
居然特么的有些活回青春了!
好吧,我们知道的——
青春,是只爱真理不爱钱的。
青春,是不爱江山爱美人的。
青春这么牛逼的事儿,他们居然要长期霸占!
我们全都懵圈了。
这个刹车和急转弯,太突然,太不讲道理了。
什么情况?怎么就好了呢?
不是不希望人好,是没这么莫名其妙的。
是吵烦了吗?是哭累了吗?那岂不太容易了?
是什么呢?
9
问这话,也十多年了。
他们没再掉头,一直往前好着。
弱弱地透露一下,其实,他们偶尔也是会较劲的。
可是,在这个时候,诺诺或者林哥哥,总会有一个人提出,一起去骑马。
在奔驰的马上,诺诺就会颠簸出一份透亮。
在环山的驰骋中,林哥哥就会两耳生风,物我两忘。
站在山岗上,他们就会看见曾经那对消瘦而年轻的身影,在苍翠的丛林间,忽隐忽现,穿越那些最好的时光。
日月逝矣,时不我与。
赶紧好好在一起。
我们开始的时候,要的是什么?
几个人会想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