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一樽寒月
命运是河,人是鱼,偶然间跳离水面看了眼岸上的风景,自此便生了执念、乱了心。 一樽寒月
那年深冬的一声婴儿啼哭,牵动着初为人父母内心的柔软,成了生命里最初的印记;自瞒珊学步开始,成长的道路上,踏着父母打下的江山,一条未知的路自脚下蔓延。
懵懂无知的幼时,除过父母干预,更多的是被命运拖着,盲目前行。那时的心被本能驱使,追逐着这世间的一切美好;一只花蝴蝶、一滴叶尖清露,一丛向阳而生的花,便让一天的期待得偿所愿。父母外出卖东西带回的两根油条、一只荷叶,田间抓到的几只小野兔,便是孩时最幸福的记忆。
那时的路不好走,借着清冷月光,趁夜色阑珊时,启程。父亲拉着板车,母亲在后面推着,一步一步用双脚丈量着从乡村到城里的路。城管的暴力执法让买卖成了烈日下慌张的东躲西藏,地方的小混混以及无意中收到的假币,便让这一路的奔波成了如鲠在喉的苦。成长的道路上,与肩头渐多的责任相伴,年幼无知的烂漫,只因父母在负重前行。看懂了生活的艰辛,就再也无法置身事外,独享一个人的狂欢。
渐渐长大,常与父母奔波在城乡的路上;凌晨三点,一席正在酝酿的幽梦便被闹铃声惊醒,披星戴月的脚步扰了虫儿的眠。经历过才知道,一路颠簸带来的不只是身心疲惫,还有夏日寒。待到清晨,阳光扫去周身的冷,顷刻间便又被热浪席卷,在一声声的街头叫卖中,汗水自发尖滴落,湿了衣衫,才知李绅那句“汗滴禾下土”形容的是多么贴切。偶有好心人唏嘘着可怜,才知自己在他人眼中的落魄模样;年少的心在俗世中艰难前行,坚信着这一切是天将降大任的前奏;时至今日,才明白,天道无情,人生本就是场有意识的疯狂掠夺,从无怜悯。
父母也曾年轻、怀揣梦想,他们也是孩子、需要人疼。这条路在岁月中见证了他们奔波的足迹,烈日下他们不曾停息,风雨中他们目光坚定,他们在仆仆红尘中匆匆走过,眼里有了沧桑,眉间生了皱纹;流年轮转、韶华已逝,这条路上奔波的脚步也有了些许倦意。
如今,身在异乡,梦里盼着的归期,恰似玉门关的春风不渡,不知漂泊不定的寸草心,何时才能报了那三春晖的等待。在路上,我们带着责任、期许,时而坚定、时而迷茫,纵是再苦,也欲将其掩在心底,换得父母的心安浅笑。此生苦旅,冷暖自知,只愿时光安然,及早圆了父母的等待;而今,翻开历史的扉页,那些在时光长廊镌刻的过往,在岁月里随生命脉动,漫过四季轮回,静候遍地花开的诺言。
我们也有自己的路,人生恒苦,先苦后甜是说给旁人听的心灵妙语,只是经历过苦之后,再次面对时,反倒就不觉得是苦了。在岁月的白沙堤独行,寻一处绿杨阴,让奔波的身体暂栖;把几年离索的苦混着这杯愁绪,一饮而尽,解了“春如旧,人空瘦”的忧,只待灵魂在流年的轻歌中涅槃;留下一丝期待,或许不经意间的惊鸿一瞥,便换来了在彼此世界穿行的缘分,愿采撷半生记忆,以真情入骨,编成为书笺,永生珍藏。
光阴荏苒,在猝不及防的刹那,将是非功过钉成了历史;一路走来,不求万物为之喝彩、星河闪耀,但纵是迟暮的苍松,也足以承载岁月更迭后的寂静。待到英雄迟暮,美人白头,可以无悔,共执笔为此生画上圆满句号;纵是化为一抷黄土,不屈意志也将印刻在历史的赞歌中,于这方天地,回荡。
这一路,不好走,兜兜转转终究无法跳脱命运摆布;那不妨多几分淡然,少些许执念,借这青烟袅袅时,宣一声“阿弥陀佛”,了了此生贪嗔痴的苦。
莫回头,踏碎一池涟漪,纵是伤感也要优雅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