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简史》提到,生物本身只是一种算法,作为人,我们事实上并不具备自由意志,所有我们做出的貌似自主的决定,其实已经由某些存在的因素决定好了。
那么,这种说法和算命有什么区别?若是生命包含了固定算法,那么算命也是按照一种算法算出未来的结果。只不过传统的算命,它的算法看起来不科学。
“在古巴比伦,每当人们面临两难时,都会在黑暗的夜里爬到神庙顶,仰望天空。人们相信是星星控制他们的命运,预测他们的未来。”(《未来简史》P355认识你自己)
全人类自古及今都喜欢对未来做预言,只不过我们的算法逐渐从神秘走向透明。出于小数据而神秘;出于大数据而透明。
比如说星座,只要知道出生的月份和日子、时辰,就能够推出一整套属于个人的星象,判断一个人的具体性格。比如说九型人格,建立在现代心理学的基础上,它无法根据某些单一的因素判定一个人的性格,而是综合种种表现、结合儿时情景来下结论。而到了现在、未来的大数据时代,当你把足够多的个人数据透露给了人工智能,它就能把你大概会做出的举动推算出来、还能直接帮你做决策——算法会比我们更了解我们自己。
世界变得越来越透明,越来越不神秘。通过大数据做出准确预言,是能够理解的。但通过小数据做出准确预言,就显得不可思议。让时光倒退到两千年前的中国,看看那时的预言。
战国时期的邹衍,是中国第一个在那样大尺度上进行预言的人。他的两部书《邹子》《邹子终始》加起来有一百篇之多,但是现在看不到了——但凡《汉书·艺文志》中罗列的阴阳家所著的书几乎都已失传。
邹衍在秦汉时影响力很大。他的预言方法是“先验小物,推而大之,至于无垠”,得出的结论都是脑洞大开的。
今天我们只知道他的两大学说:“大九州说”和“五德终始论”。
大九州说是,天底下除了中国海内的小九州版块,还存在着类似中国这样的另外八个大版块。这个空间的预言隔了两千年才得到论证的机会。邹衍似乎说对了,但又说得不全对。
五德终始论的内容则是每个王朝都会配上土、木、金、火、水这五德的其中之一,并且后面的朝代出于五德相胜而取代前面的朝代。秦王朝为了配合这一学说,在统一六国之后推出了相应“水德”的制度;到了汉王朝,虽然一开始有点“乱来”,但最后也确定了“土德”的属性。这是时间的预言,后世各朝代为了符合这一结论,先后纠结了一千多年。
这两大学说恰恰反映了预言导致的两个现象:事后诸葛亮和预言的自我实现。并不是说,预言是错的——难以验证预言到底对不对,它既对又不对——而是,我们被预言控制了。而控制、得到认可就是预言要达到的目的。
邹衍就实现了这个目的。司马迁在写邹衍的时候用了较大的篇幅,他拿孔孟的不得志作为反面例子,把邹衍比肩先贤伊尹、百里奚,“作先合,然后引之大道”——这是他们共同的方法。
“大九州说”诞生在“合纵连横”以后,它并不以游说而以预言的方式,打开了诸侯王的格局,让人产生统一赤县神州的野心。邹衍的学说大致都是这种类型,居然能让几大诸侯王郊外远迎、手里拿着扫帚清扫路面以示尊敬、甚至专门打造宫室,这样的排场,诸子百家之中也就苏秦、张仪曾经有类似的待遇吧。
《盐铁论》中载邹衍最先学儒术,却不被重用,所以才转攻变化终始之论,得以大成。从九型人格来看,应该是健康的4号在压力状态下,向2号方向解离,具备一般状态的2号人格。
“第四型人之所以会转向第二型,是因为他们需要克服与自身和他人的疏离,找到一个爱他们的人。第四型人希望这样做能让他们爱自己,发现自己身上的优点。”
邹衍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他的推论都是“至天地未生,窈冥不可考而原也”、“海外人之所不能睹”,成为吸引人好奇心的预言,让那些王公大人产生了极大兴趣。
五德终始论一定令当时的人特别想知道要具备“水德”应该怎么做,因为自黄帝以来只历经了“土、木、金、火”四德,唯独“水德”是个未知数。但邹衍是可以推知的!想统一中国吗?问邹衍,你该怎么做。
大九州说应是合纵连横的学说改造。合纵连横是政治的,而大九州说虽是地理的,却隐含政治意味。想要知道海外的大九州如何如何,最好就是先把海内的小九州一举统一起来,再出去慢慢看。
邹衍最后在燕国从事的是和生产相关的工作,回到他的原型“四号阴阳家”,不大搞预言了,因为他毕竟还是“谈天衍”。
文/似或存#《九型诸子-第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