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罐里简直没有她们可以吃的东西,一颗牛奶糖也没有,更勿论巧克力夹心饼干。
阿沁也不知道巧克力夹心饼干是什么,只是从画报上听说过这个词,而且画报也不是她家的,只是有次帮老师整理图书室旧杂志的时候瞟到了这个词,便暗想:“想必跟市集上的糖心烧饼类似吧。”
她站在凳子上一手扒拉着糖罐,一手拿着阿竹给她的水果糖。
阿竹的舅舅最近从外地回来,带来了很多不曾见识过的东西。那时阿沁正被指使在园子里摘菜,远远便听到阿竹家门口的热闹非凡——就像喂鸡的时候她只是撒了一把苞米粒,原本散开的鸡群便一拥而上的啄食起来。
但她并没有跟阿竹分享她的联想,因为下午时候阿竹找她玩的时候给了她一颗舅舅送的水果糖。
随着阿竹的描述,她就好像看到了被众人簇拥着的阿竹的舅舅,笑呵呵的揉了揉阿竹的头后从口袋里抓出一把糖果塞给了她,那人打招呼的同时就像养鸡的人一样向身边人送着手里的礼物——就好像阿沁进了阿竹的故事一样——就好像阿沁也成了鸡群里的一只了一样。
“坐一坐罢。”说着坐,可竟实在是没有她们的座位。直走到谷场,两人却是没有多一句话可说。阿沁手里攥着那颗糖,舌头竟不知道是被这未知的甜蜜融化了亦或含了颗花椒树种子,直到二人走到一颗石碾处也无法说出半个字。
“坐,坐一坐罢。”阿沁终于是说出了一句话。于是两人便背靠背坐在石碾上,阿竹抬头望那山头的云,迎着风吹开了发梢却又抚到阿沁低着头的脸上。
“一阵风,小麦覆陇黄。”阿沁手还是插在兜里说道。
“是呵,再晒个几天麦子就该割了。”阿竹倒是侧头向田垄方向望了望。
说罢,又是一阵无言。
阿沁回过头笑道:“今日怎的这么少言?”这倒是引得阿竹更为局促,一时竟无言以对。阿沁笑了她几句,于是说:“回去吧。”
阿竹是记得自己家里有一个糖罐的,于是回家便搜索起家里的瓶罐。找到第二遍的时候终于确定这竟是那个糖罐。
糖罐里简直没有她们可以吃的东西,一颗牛奶糖也没有,更勿论巧克力夹心饼干,有的只是不知是何年何月丢置进去的小半罐砂糖,而她找了两遍才确定实在是这糖不再像个糖了——闻起来没有香甜只有酸败的味道。
大概是过期了吧,不过也没有什么东西是不会过期的吧。
“阿竹你在看什么?”母亲突然到来倒是让她没拿稳罐子——不过竟也没有糖撒出来。母亲接过糖罐看了看叹了口气:“咋都粘到一块了。”
阿竹松了松手里的糖,生怕也化在了自己手里。
“今日你咋没去跟阿沁玩?她今晚就要走了。”母亲顺口问道,只在心疼半罐砂糖,倒没在意阿竹已经跑出去了。
阿竹走到一处高地,远远看得到阿沁家门口,她看到阿沁的舅舅正在接受邻里的送别,她看到阿沁跟在后面时不时左右的望,就像在等人。
“我见过北方的骆驼。”她没来由想起阿沁说的一句没来由的话。
夕阳像朵杜鹃花,满山的映山红。她看着阿沁跟着舅舅消失在了万山红遍处,风吹开了发梢,抚到了夕阳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