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与电机》
偶然间听到一句话:
城市化进程在加速。
这提醒了我:当代诗歌
也在加速。这指得
肯定不是朗诵它的语速
离登顶或极限还远。
但可以预见,当诗歌
持续加速到某种阀值
它需要一部减速电机
《多少信念掺杂其中》
我时常独自观察天空中
俯冲的飞鸟,并由此想到
为它们提供俯冲和滑翔动力的
主要构件,是台功率并不算大
但能持续稳定输出的发动机
进一步地,我认为:无刷变频
电机应该更适合此种长途
跋涉的工况,并乐于被安装
在它们小小的胸腔和海拔中
幻想从什么时候开始
变成笃定的事实的,我
不得而知。但其必定经受过了
涡旋与气流——时光的验证和拷打
发动机啊,发动机!
月光和六角螺母都有充足的理由
将其一生热爱
《书写观测》
新出生的儿童
被从一片星空
转移到另一片星空下
这说明星空的独立
和截然不同
当儿童成长为诗人
他持续性的书写
将类似于建筑
工程,用各种材料
将自己的仰望和理想
不断加固
将镜头拉远
两片精装修的星空
犹如两颗恒星
在暗夜中熠熠生辉
卖梯子的人
卖梯子的人,是有野心的
他用货车拉来满满的
一车厢梯子,摆放在
新交付的小区门口售卖
放风筝的人早已离去
摘星辰的人尚未到来
而他的梯子
最终又要卖给谁呢
天黑了,卖梯子的人
开始一边佯装收摊
一边在乍起的秋风中架设
闪电的通道
时光短歌
我看见一群飞鸟在天空中
研磨细碎的时光
那是要将飘摇的信念
转化为笃定的风云
我看见风筝,命运的绳索
从一个人的头颈转移到另一个
刀斧从天而降。儿童
在闪电的追击下抓紧成长
浙江抒怀
这是最后的寓言了。
浙中大地,搬运思念的人,正用
根植于饱满谷粒间的紧张臂力
浇筑起一夜流星燃烧天际的辉煌
大海遥远。
抒情,如钱塘江畔涨落的潮汐
这是篇章中最易渲染的章节
这是文明的灯火中最易被盗火者
截取的一小段永不磨灭的星光。
修辞,从低血糖的午后开始
它把持着事物的脉络和走向
诵读着一个民族腔膛中的铭文
和喉头的低重音。
万鼓击锤。在华夏的属地。
西伯利亚寒流拷打着越地盐粒般
坚硬的风霜。翎羽蓬勃的幼鸟
正用河姆度整块的汉字充饥。
大疫之年,不冻之土亦感染了焦虑
群山之中,东阳,这个如心脏般
日夜博动的城市,正在逐渐缩小
银杏树、香榧树和鸡爪槭——
冠状树宇是它被剥夺的华服
哦!浙江——大雪将至——
我们该用怎样的赤诚将它轻轻抱起?
长途
是声波在客户端滋扰。
八十年代,老旧的海马体照相馆
眼神在褪色。程控交换机
在时空中退场。而他的面容清癯轻易越过底片——时间的围栏
季风吹过号薄的册页
掀起
大脑的东半球,负责记忆的
是突起。局间的脉冲微弱
蓝色信令,令人担忧:
残影斑驳,已不能抵达
远端的听筒——薄如蝉翼的心房
少年拍打大地的暮鼓与晨钟
少女将屈辱的听筒埋藏
残存的影像,已不能抵达远方
日益变冷的心房
哎,有些刻骨的思念太需要交换了!
那些带有强烈色彩的中继器
和存储单元:所有秘密告白
都将在这个阳光温暖的午后
被听筒发表。
漠河舞厅
句法的结构
生命在倒装
轻装上阵的
是骨骼。自带准星
的爱情,将孤独的风险
推高。
边陲小镇上
那些激进的命运
都还在抵抗吗?
激情匮乏的现场
星光替我们勘验
一代人的成色。齿轮和铁
在他们肉身中换防
冬天的植物
书写又增长了一岁
东阳江畔,半人高的裸子植物
身披白霜,在寒风中摇曳
一只水鸟,从它的头顶
掠过。有那么一瞬间
快速移动的身影
刚刚好将其笼罩
紧密
上午的阳光和下午的阳光
是同一种物质吗?
时间很容易被一分为二。就像人生
被定义成不同阶段
推而广之,四季分明的广场上
乌泱泱的人群往往更容易被划分
出不同的领域和属性,区别对待
从地貌特征到思想领域
分类还在继续。形式逻辑就是
被从绝对的思想范畴
嫁接到实物层面的
这是辩证法的胜利
但并非所有的脉络都有迹可寻
有一回,我抬头看天空中
密布着的飞鸟,几乎辩认不出
它们焊接的缝隙
2021.1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