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传,远古时期,人界生灵涂炭,处处都是惨烈的战场,那些跨界而来的可怕存在,将山河气运,打得支离破碎,许多修真圣地,皆被大如山岳的恶鬼魔物,摧毁殆尽,连天幕上,那些五彩晚霞,也都被吞噬炼化。
最后,人界所有修士赴汤蹈火,联合仙界下凡的众仙人,一同将所有来犯之敌,共封印于须弥山下,这才有了之后的的蜀山。
蜀山历代掌门皆都是守门之人,这里埋藏了太多太多的秘闻和过往,若是蜀山失守,人界将重新回到之前那血雨腥风的时代,天下将永无宁日。
棉夕想起祖师婆婆之前的淳淳教诲,心下自然十分懊悔,若是知道此番会遭受如此大难,定然不会任性独自逃离师门,可如今已落到如此境地,多说也是无用,只能想尽办法,逃离此地。
只是每当想起那张可恨的笑脸,她便恨不得出去后,一剑搅烂了他,便是将他碎尸万段,也难解心头之恨。
若不是那人胡搅蛮缠,自己怎么能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被传送至此。
可是,当她回想起,昏迷前,那个男子,看见自己被吞噬后,怎么会那般的伤心,甚至不顾一切冲进了黑雾,想要救她,那个眼神,好似,莫名的奇怪。
灵魂深处,似乎有什么地方,少了一些东西,空荡荡的,从未有过的空虚感,像是什么东西破碎了。
她摇了摇头,缓缓撑起身体,素白的衣袍上,早已沾满了黑污,裙角处,还有许多破碎,那是一场场战斗留下了痕迹。
她抬头看去,视线所及范围内,除了一些水坑,便是湿润的沼泽,还有一些无名的鲜艳花草,空气中没有风声,静寂的可怕。
她将身前即将灭掉的九婴灯收入芥子空间后,便取出了唯一剩下的一把雪白长剑,剑鞘素白,剑柄上挂着许多女儿家的饰品。
这把剑曾是自己最喜欢的配剑,因为自己不是剑修,并不能在体内培育出本命灵剑。只是这把长剑曾被祖师婆婆告诫过,因过于凶煞,不善养浩然之气,所以为了大道,便封剑不再佩戴,可是之前接连大战,身上所带的灵器皆都自曝逃命了,当下除了取出这把“雪泣”剑防身外,别无他法。
“呱,呱”两声突兀响起蛙鸣,棉夕瞬间持剑及胸前,面色惨白。
只是,除了这两声外,便没了别的动静,她长时间的绷紧神经,已然习惯,四周一股极寒之力,缓缓升起,四周空间开始慢慢模糊。
她好像感受到了什么异样,艰难的扭过头,只见背后,原本的冰凉石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身型数十丈的巨大三足蛤蟆,浑身金灿灿的,两个黑眼睛直溜溜的看着她。
棉夕面上一寒,“雪泣”剑剑气外放,四周萧杀一片。
只是那只三足金蟾好似对她不感兴趣,看了她一会后,便缓缓眯起了双眼,像是冬眠了起来。
棉夕不敢放松,手指发青的放在剑柄之上,如今体内的灵力只够她拔剑出鞘,一招后,便没有了挥出第二剑的力气了。
她缓缓靠后,双眼盯着那金蟾的双眼,丝毫不敢放松。
只是,耳边响起一阵风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破空而来!
“嘶”极远处,一条体型百丈的巨大黑蛇以极快的速度,撞开身前的乱石,冲了过来,速度引起风声骤起。
棉夕苦笑自语道:“吾命休矣。”
只是,一声蛙鸣,三足金蟾应声而起,它一跃而起,躲开了那似满弓之箭射来的黑蛇。
那黑蛇在原地盘缩起百丈身体,昂着巨大的蛇首,冷眼看着躲开自己的金蟾,漆黑的蛇杏吞吞吐吐,一股股黑雾渐渐丛生。
棉夕呆立原地,不敢稍有动弹,她怕自己打破了当下的僵局,成了祭品。
三足金蟾双腮鼓动,好似在酝酿什么,只见它嘴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吐出一条赤红长舌,一卷之下,便将那些毒物吞入腹中,好似颇为享受。
黑蛇头上生起两条细小触角,腹上也有许些黑色鳞片,看来也到脱皮化蛟的关键时期。
若是平常时期,棉夕对上了这么一条小黑蛇,自然不在话下,无非是手中多了一枚妖丹,正好拿去炼药,可惜,此一时非彼时,除了以静制动,别无它法。
终于,黑蛇再也控制不住,一头撞向三足金蟾,张开血腥大口,似乎觉得棉夕有些碍眼,想要一同吞入口中!
“雪泣”剑忽的尖鸣,剑身出鞘,棉夕手持长剑,破空而起,白光闪烁,剑气纵横!
一道弯月剑气迎风暴涨,迎上了黑蛇的血腥大口,黑蛇黑色的瞳孔中,阴冷无情,一口吞掉了那道剑气,然后再次冲向了软倒在地的棉夕。
三足金蟾见状,“呱”的一声,一跃而起,用自己金色的庞大背身撞向黑蛇,将它的血腥大口撞歪了位置,伸出长舌卷住棉夕,三只脚猛的一蹬,它后撤而去,一眨眼,便消失不见。
黑蛇晃了晃巨大的脑袋,三角眼里快速的搜寻起来,却发现再也没了那金蟾的踪迹,便狠狠的用尾巴打碎了四周的巨石,发泄了起来。
另外一处空间里,张青山拔出了刺入了一个三头巨人头颅里中的木剑,倒在地上,大口呼气。
数日功夫,辗转反侧,从一开始的十目巨人,到后来的三首,百目,六臂,甚至于,还遇到了一只看不见头的万丈巨人,像是一座大山,巍峨高耸。
只是自己像是一只黑夜里的萤火虫,不管怎么逃,都会被那些可怕的巨人族群所发现,然后开始追杀,他们所用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门,什么石头,树木,小山峰,还有些看着重若千斤的大铁锤,不知道从何而来。
小狐狸看着倒在地上喘气的小道士,它卷了卷尾巴,伸出粉色的小舌头,舔了舔他灰溜溜的俊脸。
张青山摸了摸它的头,惨然道:“前辈啊,我快撑不住了。”
不远处,大地震动,怒吼声跌宕起伏,他一个跟头翻起,抱着小狐狸头也不回的,再次疯狂逃窜。
远在千里的蜀山外,一道炙热剑光撞入天外,震的四方天地空间破碎。
一个红色宫装女子显化而出,扶着突然失控的宝蓝袍道人,耽忧道:“主人?”
二人正是从昆仑山赶来的白胤和凉汐。
白胤捂着胸口,脸上光华变幻,身上衣衫逐渐转红的迹象,他左眼通红,萧杀一片,右眼却保持着清明,眼神却很是犹豫。
不知为何,被压抑在心湖深处的杀意疯狂宣泄,几乎到了差点控制不住的地步。
千里之外,便是蜀山。
难道,是于此处渗透而出的魔气有关?怎么会如此?本来圆满的境界,似乎有了契机,开始松动起来。
他疑惑的往蜀山方向看去,只见一道巨大黑柱直入云霄,四周布满了阵法的波动,却挡不住那股恐怖至极的魔气外泄。
他好似透过了层层黑雾,看向了更深层的空间。
视线所及,是一处荒凉的石殿,大殿内摆着十二个石座,其上坐有十二道透明的幻体好似在商议着什么。
突然,居中那个矮小的大头灵体猛的回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双眼似有一股可怕至极的吸力,将他的神识全部吸收殆尽。
而那道目光似乎穿梭了光阴长河,看向了他的灵魂深处,让他神魂竟然出现了一霎那的停顿。
白胤的神魂深处,一望无际的白色天河,河中间是一座好似看不到尽头的腐朽木桥桥,好似岁月悠久,木桥摇摇欲坠,随时都可能崩塌。
而在木桥的后端,迷雾丛生,看不清切。
只见长桥的尽头,迷雾后,一个紧闭眼眸,双手好似拄剑式的金色人影,缓缓清晰。
像是受到了感应,他缓睁开了那双,已经沉睡了千万年之久的浑浊双眼。
天地万物,神灵不朽!
镇魔井外的一片天地内,大头魔尊抱头苦闷一声,四周空间像是止不住压迫,纷纷破碎。
鳌龙连忙过去查看,却发现自己好似无法动弹,周边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大头魔尊那本来已恢复的无上魔躯,竟然一瞬间有了,像是被打回了原形,比之前封印还惨的境地。
魔魂破碎的像是一个摔碎的瓷器,无法逆转。
剩余的十个个王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面面相觑。
一个瞬间,大头魔尊好似施展了什么禁术,生生压制住了体内那翻江倒海的魔气,他瞳孔里满是惊惧之色。
像是一场大梦,瞬间惊醒。
他随后沉住气,手中那尊魔剑却在魔魂中发出了“咔”的一声细弱轻响,让他眼角疯狂抖动。
深吸几口气,他阴沉着脸吩咐道:“加快进度,甲子前,必须破开封印,迟则生变,不能再等了。”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十一个王座却不敢起丝毫质疑之音,只能加快魔气的输送,争取早一日破开封印。
大头魔尊收起了魔剑,伸手摸了摸唇角,双指间,全是黑色的血渍,他喃喃自语道:“不应该,这种感觉,怎么可能,难道?”
镇魔井的封古门中,一个巨大的金色宫殿中,雕龙画凤的阁楼内,棉夕在一张华丽至极的木床上幽幽转醒。
她醒后,浑身酸软无力,竟然提不起一丝灵气,只能依靠着身体的本能,挣扎的撑起身来,斜靠在床栏之上。
屋内屏风外,一个头戴金冠,身穿金色羽衣的古怪男子拨开花帘走了进来,他笑道:“姑娘,你受了这般重的内伤,还请多加休息片刻,莫要心急。”
棉夕黛眉蹙起,凤目含煞,质问道:“你是何人?为何我会在此地?”
金衣男子眼神古怪,他莫名的反问道:“你不知道?”
棉夕木然摇了摇头,面无表情回道:“先前昏迷了过去,自然不知发生了什么。”
金衣男子若有所思,他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瓷瓶,在手中旋转把玩几下,轻轻放在了一旁的梳妆台上,笑道:“若是不好的记忆,忘了也好,此地幽静,不会有人打扰,你可安心在此地养伤,这是我精心炼制的九转金丹,可治一切内外伤,你且先用。”
棉夕看都不看那个小瓷瓶,神色愈发的疑惑,她思虑片刻后,不确定道:“你是那只三足金蟾?是你救了我?”
金衣男子哈哈大笑,他意味深长的重新打量了她一番,并没有点头,缓缓转身离去,留下那摇摆不定的花帘,微微摇动。
没有了灵力,神识也受到了干扰,此地很是诡异,可是,如今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棉夕闭上双眼,缓缓再次昏睡了过去。
金色大殿外,金衣男子脸色阴沉,手中把玩着一柄雪白长剑,本来灵气至极的“雪泣”剑,在他手里竟然如同死物,毫无动静。
他冷笑嘲讽道:“看来,这里将要发生一场大变了,留下这个人族的女娃娃,或许能更好的应付接下来的变动。”
几个身穿黑袍的木纳人偶缓缓走到他身后,低头禀报道:“回禀大人,几名魔使送来请帖,请大人前去下界一同商议大事。”
金衣男子“哦”的一声,挥手道:“告诉他们,本王会去的,请他们回去转告鳌统领,这次本王去的时候,会带上一份大礼,定会让他大吃一惊。”
随后,他捏碎了那剑柄上所挂着的小玩物,缓缓拔出“雪泣”剑,看着雪白的剑身,倒映着自己那张阴寒的恐怖面庞。
他赞叹一声道:“好剑,竟能直接破除我的幻化之术,如此看来,这次可算是得了天大的好处了,不枉我与那死鬼大战一番。”
而在距离此地不远处的其他几个洞府,也是有不同的黑袍人相互传信,似乎一场风暴正在缓缓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