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妈妈49岁生日,对于一个整日在果园里忙碌的中年劳动妇女,也许她自己都不会记得。
生日的意义对她而言,只是存在于身份证上,除此之外,别无它用。因为在这之前,她从没有向我们提到过,我也仅仅是从她的身份证中得以窥见。
在中国式家长的封闭拘束教育下,父母和孩子的爱表达爱的方式仅仅存在于行动上,那是一种无声的告白。
所以,在2021年12月20日的今天,我想在简书上发表我的第一篇文章,主题关于母亲——妈妈,49岁生日快乐!
我的母亲背景简单,一个初中学历的中年劳动妇女,家里有八个孩子,她排行第七。
她这辈子最骄傲的事大概是成功地养育了我和哥哥两个孩子,哥哥在大学期间应征入伍,退伍后又考上了军校,今年准备毕业;而我,中考时镇上第四,考上了市重点高中,虽然高考时成绩不理想,勉强上了一本,但这足够让她骄傲自豪,在和村里人攀谈时有了底气和资本。
在我很小的时候,大概七八岁,她就和爸爸去广州打工了,哥哥大我六岁,被大舅接去百色读初中(大舅是百色一所中学的校长)。
自然,我留在农村由外公外婆抚养,成了名副其实的留守儿童。外公是退休的老党员,家里有一台电视机,外公天天在客厅看新闻联播。夜晚时在门外为我摆上一张桌子,昏暗的灯光下,是我伏案读书的身影。
小时候 的我很调皮,放学回家经常和小伙伴跑出去玩,捉鱼捉虾抓青蛙、游泳打水仗、玩捉迷藏、在田间的谷堆上玩耍……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外婆往往得挨家挨户地大声喊我的名字:“囡囡!——回家吃饭了———”调皮的我往往想多玩一会,装作听不见外婆在叫我。
父母只有在新年的时候才回家那么几天。那个时候还小,我还不理解他们的心酸,更多的是埋怨,为什么我这么小的时候不养我,把我丢给外工外婆呢。
等到他们走的时候,我故意躲起来,不让任何人找到,这样,我就不需要再面对离别的场面了。
等到我十一二岁的时候,所有村里的小学都不办了,学生一起集合到镇上寄宿学校,我开始了在学校住的生活。去到学校住的第一晚,看见带有楼梯的铁架床,我在想要是我半夜从上铺掉下来,妈妈,会不会回来看我。那一晚我没有睡着,就这样想了一晚上。
在寄宿学校的两年里,父母终于回来了,思虑再三,为了不缺席我的成长,怕我学坏,父母决定留在家里。正好那个时候国家出台了很多乡村扶贫政策,小舅请来了老板投资村里的一百多亩地,种起了橘子,他需要有人看管照料果园,就和父母商量。于是,父母留下来帮舅舅照料果园,顺便在村里重新经营起了小卖部,多了时间陪伴我的成长。
但我偏偏不愿接受这样的爱,愈发叛逆,你们叫我往东,我偏偏想往西,自以为是的偏执,忤逆成了那个年纪最大的乐趣。于是上课不听课,晚上在宿舍大吵大闹,被宿管阿姨罚站写检讨是家常便饭,压岁钱拿来买智能手机,成绩一落千丈……
我和母亲之间,彼此倔强,争吵是最大的常态,吵架无非就是两种形式,要么我会冲着她大喊,要么一言不发然后跑出门去,觉得自己格外的委屈。而父亲,常常扮演劝和的角色,在我和母亲之间周旋圆和。但是吵架归吵架,血缘的力量仍在无形中牵引着我们的心,我在爱与埋怨之间纠结矛盾。
每到周五,校门口总是母亲在电动车前等我的身影,不论风雨炎夏。坐在她的车上,别扭地说着我这一周的经历,时不时追问她各种问题。她开车觉得烦的时候会答上几句:“我又不是什么都知道!……”
我们的感情在她骑电动车带我回家的间隙中升温,我开始慢慢理解了她的艰辛与不易,在学校慢慢收敛了个性,变成了好好学生,慢慢捡起被丢弃的学业。
初中以后,她格外关注我的学习,在她心里,知识改变命运就是至理名言,是唯一信奉不变的真理。
初中第一次考试是段考,我考了全班第一,学校奖了20块钱。周五母亲来镇上接我的时候,我告诉她这件事,满脸笑意,她高兴的夸我:“我女儿就是厉害!”
那天晚上,她毫不吝啬地买了很多菜回家庆祝。
尽管果园每天工作都很忙,剪枝、浇果树、施肥……但她一如既往,从不缺席每周五的校门口,会在拥挤的门口等到我向我招手,从不缺席我的每一次家长会,甚至经常向老师了解我的学习情况,询问我的表现。好在我也没有让她失望,初中三年,我的成绩永远稳定在班级前三名。
初中时我参加了县里的乒乓球比赛,每天都要训练,告诉她的时候,她会一脸担忧:“比赛会不会耽误你的学习啊?!”我坚定地回答不会的。她还是顺从我了。于是每天训练完我就熬夜看书,终于在比赛时拿了第六名,突破了学校的零记录,在期末的考试中还是拿了第二名。
中考前一个月,爷爷重病去世了,她没有告诉我,没有告诉在部队里的哥哥,只是告诉我的班主任然后说不想耽误我的学习。只是没能瞒多久,我在打饭时,同村的阿姨告诉我爷爷没有了。
那天早上我连饭都没吃一口就倒掉了,跑回宿舍找同学接手机打电话给母亲,说我想 回家送爷爷最后一程。哥哥之前在家里安装了监控,在监控里看看了守灵的一面,也想回来为爷爷送终,被母亲严厉拒绝,她不想耽误哥哥的军旅前途,部队纪律严明,不比学校请个假那么简单。
最后,只有我回去了,在凌晨两三点,在薄凉的夜色中目送抬棺材的人吆喝着上山。母亲在一旁抱着我,轻声道:“哭出来就好了!”眼泪终于在那一刻决堤而泄,面前浮现出与爷爷在一起的过往。
中考,我终于考上了市重点高中,我们市有两所重点高中,在我们镇上的学校能考上哪个这两所高中的只有七个人。这样的成绩也许是我在那个年纪里给妈妈的最大最好的回馈。
资源的分配与差距大概率地让两极分化变成了现实,所以人们往往说寒门再难出贵子,这不无道理。
上了高中,学校里的同学都很厉害,拼命地学习,而我从小乡村来,基础很差,勉强上来的市重点,很难跟上老师节奏,成绩勉勉强强。每次考完我都会很不争气的哭,从第一向后坠落的落差感让我的自尊碎成一地,加上乡村来的身份,让我一度变得自卑起来。
是母亲一路陪伴与安慰,让我走过了坎坷与破碎。
她说,我希望你努力读书,学习更多知识,是希望你未来不要像我们一样身不由己,而不是为了去和别人比较。
我不会忘记,母亲会大老远从家里坐车到市里,只为了看我那么一眼,然后又为了赶车匆匆离开,尽管她坐公交车会晕车;
我不会忘记,在大夏天里,她站在教学楼的树荫下,等我放学,她总能在最拥挤的人群里第一眼就认出她的女儿,然后和我抱怨一声,树下蚊子真多。等我问起是否等了很久的时候,又轻飘飘来一句,其实也没有等很久;
我不会忘记,每次橘子结果时,她会坐两三个小时拎着很重的橘子来学校给我,让我分给同学吃,甚至特意拿了一箱来给班主任;
我不会忘记我带她去食堂吃饭时,她觉得食堂的伙食吃不饱,又偷偷塞给我几百块,回去的时候和外婆说,给外婆打电话时外婆又叫我多吃点;
我不会忘记,高考那一天,我坐校车去别的学校考试,结果在校门口看见她在拥挤的人群里像我挥手,校车慢慢驶离,她的身影渐行渐远,我的心底愈发温暖热烈……
在我所有成长的岁月里,她兢兢业业地扮演着母亲的角色,将我和哥哥抚养长大,她一直期待我考大学,眼神里满是希冀,等你考上大学我就轻松了。
她是中国式家长里的典型代表,望子成龙望女成凤,所有的生活都围着子女转,她需要赚很多的钱供我上学读书,所有的盼头都是我。
每当我打电话回家,她都会问上一句,钱还够吗?在学校吃得好一些。
尽管我们家很穷,但是她从来不会再物质上亏待我,给我足够的钱,尽管我花的不多。
疫情那次,我发高烧,超过了37度,校医让我去医院做核酸检测,需要住院打点滴。那一次我恰逢我没有买保险,农合也没有交钱,前后两天做了很多项检查,没过多久医生又来催缴费了,一共就花了两千多。看着一叠叠的账单,我终于崩溃哭了出来,坚决要出院回去。
她说,别担心,妈有钱的!
这句话,是我现在乃至未来拼命努力的最大动力。
妈妈,因为我也想让你过好日子呀!
去商场买衣服时,买给我的,她永远不会计较价格,总是想把最好的给我;到了买给自己的时候,就“挑三拣四”,说不适合自己。
其实我知道,她只是不舍得给自己花钱,我只是没有拆穿她而已……
今天,2021年12月20日,妈妈,生日快乐!希望你平安幸福!
这篇文章从晚上八点写到十一点,虽字句拙乱,但情真意切,源自一个女儿对母亲最大的爱与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