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岸柳如烟

      冬季的到来,罗纹江水一改春日欢腾,夏日狂野,秋日丰盈,变成一条淡定的游鱼,轻描季节深处的宁静。白天明显变短了,天地之间的节奏有些急促,清晨过了七点,天空才亮开,傍晚六时许,夜幕就坚定地黑了下来。

      黑夜即将开启,我也收拾好行装,从罗纹江畔的蜂巢格子间踏上归程。108国道像一条黑色的河流,机车的马达声与喇叭声在河谷间回响,连接家的途路车流如潮。我们像一群奔忙的黑蚂蚁,游走在觅食路上,在希冀与获得之间来回奔忙。回想已经过去的历历岁月,畅想明天即将到来的种种美好物事,心绪就像老屋水井边的水桶,被晃荡。

      我谋生的小城,玲珑剔透。来自龙门山脉的两条小河,在秀水湾相逢汇聚成罗纹江。江水被太平廊桥的水闸锁起来,锁成一泓青青的玉京湖,湖光倒映山色,碧波宛如橘涌。阳春三月,罗纹江岸的柳树长出嫩绿的枝条,在江面垂下来,新芽轻点满湖春色,柳条儿迎风翩翩起舞。开放的花蕾抽出丝丝柳絮儿,如雪花般一片片、一团团,在玉京湖两岸惬意飘飞。那一瞬,罗纹江畔烟火弥漫,点燃了千年古城的江枫渔火。

      滨江路的垂柳与路灯杆排成整齐的队列,新加入的一群川剧脸谱人物亦倚杆而立,或高腔起韵,或踏节而歌。此时的玉京湖,顿生江湖的刀光剑影,侠客的恩仇快意。如果侧耳来听,还有一曲悠扬的四川清音,在湖与山之间回荡。

      二十多年前,罗纹江是一条穿城而过的臭水沟,雨季会有洪水咆哮泛滥成灾。罗江复县之后,有关部门就开始了县域的河道整治,围堰淘淤、筑堤垒坝、拓宽河床。并在岸边种植上杨柳,榕树、玉兰、紫荆等景观树木,让曾经的小河沟变得风姿阔约起来。

      罗纹江上新建的水闸开始蓄水,太平桥至秀水湾形成一盏晶莹的湖泊,名曰玉京湖。大湖之上碧波流韵,浮云游动,山水小城因而灵动起来。玉京湖的东岸,又建起两组巨大的水车,在岁月里悠扬旋转。同时,古太平廊桥也进行了复建,在原来桥上兴建仿古的楼阁,建成古香古色的廊桥供市民休闲,并排新建一座水泥桥专用于车辆行驶。玉京湖的西侧,沿河修建潺亭水城仿古建筑群,形成沿河一条街。这里的建筑都是榫卯穿斗式的木质结构,廊角飞檐,雕栏玉砌。在古建筑的亭台门额上,镌刻上历代文人吟咏罗江的妙联佳句。

      古朴的潺亭水城,有巍峨耸峙的文峰双塔,雕梁画栋的亭台楼阁,匠心营造的古戏台。古戏台是整个仿古建筑一条街的中心,每逢年节大庆,这里都会举行各种大型的文艺演出,丰富了小城民众的文化生活。古戏台高大的门楼上,刻有“川上曰”三个大字的横额,右边的立柱上刻着有一幅“人生如戏逝者如斯乎”的上联,左边的立柱上却空着,没有下联。

      在潺亭水城建成之初,曾向社会公开征集下联,虽有各界人士踊跃参与,却未征得钟意的下联,立柱上的留白,今成了一处风景。潺亭水城的仿古一条街,酒楼茶舍歌城齐聚,商贾游人市民云集。每到夜晚沿湖两岸灯火辉煌,杯影交错,歌舞升平,真是人在画中游,画在水中流。

      罗纹江时光缓缓,翡翠城碧水依依,一条河流带来罗江山水的灵秀。当秀水湾的翠鸟划过玉京湖的碧波,凯江的波涛正在冲撞大回湾的长廊。江水滔滔奔腾不息,奔涌至千里之外的江河湖海,一江春水向东流。

      “滴滴”,身后急促的喇叭声响了起来,思绪走了神,车辙印有些歪斜了。

      路边的灯们,树们,花们,鸟们一齐笑我。见惯了世间沧桑的老少年,流连于罗纹江深冬的晚风,沉醉不知归处。

柳树
文峰塔
水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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