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参加工作的那年,学校安排我担任辅导员工作,我很喜欢这个差事,因为我喜欢和学生打交道。
记得刚被“委以重任”的时候,我接手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接待新生。我坐在学生报道的窗口,迎接着来自全国四面八方的学生的到来。而我需要认识每一张面孔,也要让他们认识我。
刚刚参加工作的我,依然青涩依然俊秀,身材还未走形,眉宇依然清朗。以至于当新生问我“同学,我们的班主任是谁啊”的时候,我心中的窃喜和欢乐是溢于言表的。
“人性至深的本质就是渴求他人的赏识”。人总是喜欢被赞美的,这个与年龄无关,与心智无关。随后的很多日子,我被学生在各个方面品头论足,当然,我听到的声音都是悦耳的。
那时有人私下告诉我,你要在班级内安插几个眼线,这样你能得知学生之间的声音。我默默的点头,但又很快视作耳旁风了。因为我不想那么做,我不想听到对我不好的声音,我不想活的那么复杂。
我只想听赞誉之辞。
于是工作几年来,我听到的都是好听的话。什么“老师你有才华”、“人品高洁胸怀洒落”、“老师你在这里屈才了”等等等等铺天盖地袭来的话。
这些话有些言过其实,如果真的按学生认为的那样,恐怕我早已离开了这个三线小城,可现实却是我依然原地踏步,这里面的水分要远远大于真实性。
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呢。被赞美而不去计较赞美的成色本身就是一件快乐的事情。
每个人都有过童年无忧无虑的时光。孩提时代的我,对于别人的赞美总是格外的上心。被邻居、老师、身边的同学夸奖,总会流露出幸福的神情。那种对于这个未知世界的害怕和羞怯而收敛起来的热情一下子就喷涌而出,仿佛身边的每个人都是那么充满善意和笑脸,他们的赞美犹如一股股春风,让因喜悦而蹦跳的步伐都充满着欢快的音符和律动。
长大一些,我游离在陌生的城市接触形形色色的人,发现并不是每一个人口头上的赞美都带着善意,他们的赞美和夸奖也许仅仅是“有求于我”或者“只是碍于面子赞美我一下”的前奏和托词。对于带着“人格面具”的复杂的人,我搞不清楚对方在赞美我之后在背后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我不了解对方是不是话里有话还是另有它图。
大学时,读米兰•昆德拉的小说《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里面有这样一句经典的独白:假若人还年轻,他们的生命乐章不过刚刚开始,那他们可以一同创作旋律,交换动机。但是,当他们在比较成熟的年纪相遇,各自的生命乐章已经差不多完成,那么,在每个人的乐曲中,每个词,每件旋律,每件物所指的意思便各不相同。
人性是永远上不了保险的东西,于是我学会了伪装自己,学会了分辨别人话语背后的动机和目的,开始用一双火眼金睛来打量和审视身边陪着笑脸的人,我开始不再对别人的赞美那么上心。
前段时间,母亲退休,我们全家和朋友为她庆祝,在酒席宴前,一位母亲曾经的同事不住的夸赞母亲几十年工作的踏实和成绩,母亲连声说着感谢的话。饭毕后,我问母亲:这个夸你的同事不是人前一套背后一套吗?你怎么一点也不生气还要对她说谢谢呢。
母亲说:“她在别人眼里是这样的人,但我宁愿相信她的夸奖是真实的,这也是工作这么多年我们之间没有争吵没有计较过关系还一直不错的原因,所以,不管她是持有怎么样的态度,我都应该对她说声谢谢。”
母亲掷地有声的一席话让我茅塞顿开,我突然开始反思自己之前对待别人的苛刻,才认识到,当我们相信别人的时候,一切都可以很简单很美好。
与人为善与物为春。这是母亲的处世哲学,也给我的人生好好的上了一课。
于是,我学会了相信,相信那些传递给我的善意,再也不会对善意背后做过多的探究和思考,身边顿时一片和谐。
前段时间,一个即将要毕业的学生在微信里大谈特谈对我的赞美,还有旁人不住的跟风喝彩。我一边说着过奖啦过奖啦,一边拿着手机嗨个不停,媳妇知道事情的原委后,对我这种“盲目得意”的作态很是嗤之以鼻。
媳妇是关心我的,她只是让我多一点提防,对别人赞美的话大可不必在意。
媳妇也通晓市侩的伎俩,但我宁愿相信别人的赞美是善意的。
因为有人赞美你,不管他之后有何种目的和打算都与我无关,我不会因为他夸了我就偏袒他,我也不会因为几句别人的好评就膨胀自大,我只是陶醉于别人对我的好评中,而对于他说的是真是假我根本不在意。
媳妇常说我没心没肺,但做起自己的事又特别的认真。她是懂我的人。
我做我喜欢的事自然会很认真,因为我快乐。我对别人的赞誉笑的前仰后合没心没肺,也是因为我快乐。
当别人赞美我的时候,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别人的真正想法,反正我信了,我当真了,我快乐了,这就足够了。
对于别人给我的一切赞誉我都照单全收,至于别人是不是真话,我才没心思去探究呢。
我会对所有人多一些赞美,因为我希望你能像个孩子一样单纯的快乐。我也请你把最好的赞美送给我,因为那一定会让我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