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校门,两边各有几棵高大的榆钱树,从那粗壮的枝干和嶙峋的枝丫就可以看出,它们已经活了有好些年头了。边陲之地的春总是来得晚,来得急,脚步匆匆,稍作停留就飘然远去。无论春是如何匆匆,边陲的人们都能准确捕捉到。面上拂过的少了凛冽之气的风,脚下土地里枯草残雪中的嫩芽,头顶榆钱枝头的可爱绿色半钱,这些都会告知人们,春来了!
少时上学时曾在课文里学过一篇文章,就是描写榆钱的。里面写了什么基本已经忘却,唯记得有一个镜头是一个小姑娘麻溜地上树捋榆钱吃,还给下面的小朋友扔。当时脑子里一直在想,这是什么吃的?没见过啊,很好吃吗?看书里写的好像挺好吃的。那会儿没有网络,没有多媒体技术,老师也不能让我们看到实物,只能就文章来讲。于是,这个关于吃的疑惑就一直留在了潜意识里。
后来,远走他乡,认识了新的天地,也见到了“活”的榆钱,记忆里的那个场景立马就浮现了。一查资料,发现,记忆里的那篇课文竟是真的,不是我的臆想。那是刘绍棠的《榆钱饭》,选入初中语文。记忆里的那个场景是这样描写的:“村前村后,河滩坟圈子里,一棵棵老榆钱树耸入云霄,一串串榆钱儿挂满枝头,就像一串串霜凌冰挂,看花了人眼,馋得人淌口水。丫姑野性,担子比人的个儿还大;她把黑油油的大辫子七缠八绕地盘上脖子上,雪白的牙齿咬着辫梢儿,光了脚丫子,双手合抱比她的腰还粗的树身,哧溜溜 ,哧溜溜,一直爬到树梢,岔开腿骑在树杈上。
我站在榆树下,是个小跟班,眯起眼睛仰着脸儿,身边一只大荆条筐。
榆钱儿生吃很甜,越嚼越香。丫姑折几枝仍下来,边叫我的小名儿边说:“先喂饱你!”我接住这几大串榆钱儿,盘膝坐在树下吃起来,丫姑在树上也大把大把地揉进嘴里。
我们捋满一大筐,背回家去,一顿饭就有着落了。
九成榆钱儿搅合一成玉米面,上屉锅里蒸,水一开花就算熟,只填一灶柴火就够火候儿。然后,盛进碗里,把切碎的碧绿白嫩的春葱,泡上隔年的老腌汤,拌在榆钱饭里;吃着很顺口,也能哄饱肚皮。”现在想来,不知是吃货关于吃的记忆力真是不可小觑,还是神奇命运的暗示!那么多年前的课文,竟然还记得,而除了那个镜头,其余一片空白,多么神奇的记忆模式。
只是看着这一串一串的指甲盖大的薄薄叶片,不免疑惑,这能吃?这好吃?当然能吃,且好吃。你看,凡是从树下经过的人,都会伸手去捋一把,清理清理就揉进了嘴里。而有闲时间的同事们,还会在校工的帮助下,砍一些枝条下来,动作娴熟地摘榆钱,那么小小的叶片,一会儿也能聚成一大口袋。然后回家和着面粉蒸熟,再加上自己喜欢的配菜进行翻炒,美味的榆钱饭就做好了。对于外来的同事,她们还会热情地馈赠,并送上制作方法。吃着这新奇的食物,感觉到的不仅是味美,更多的是迥异的饮食文化和风俗人情。
这里榆树很多,郊外田野,公园路旁,单位小区,到处都种有榆钱树。榆钱绿枝的时节,也是榆钱饭飘香的时候。无论你在大街上还是小区里,都能见到忙活榆钱的人们。他们或是抱着捆好的枝条行走路上,或是坐在榆树下摘榆钱,或是拎着满口袋的榆钱往家走……似乎人人都参与进了这春的盛宴里。
春天在哪里?春天在哪里?春天在那榆树枝头,在那老百姓的饭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