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很少去夹那几道硬菜吃,只是偶尔夹点粉条喂小弟。倒是爷爷,爸,大爷,五叔还有大弟那桌上的一大碗鸡肉很快就见了底,妈又去给添了一次菜。而炕上这桌的鸡肉,我和妹妹只能看着,奶奶看到鸡心眼儿,也夹给大弟吃了,奶奶也舍不得吃一口肉,小叔的对象倒是不客气,好像半辈子没吃过鸡肉似的,小叔竟给她挑好肉吃。
“我想泡点汤。”小妹小声的和我说,看来她也知道吃肉无望了,就开始打那半碗汤的注意了。
奶奶端起碗,给小妹泡汤,见二妹眼盯着那碗肉,也给二妹碗里倒了点,我看碗里的汤剩不多了,有点心不甘的说:“没汤我不泡了,我吃粉条。”
奶奶给我扒拉两筷头子粉条,又多少篦出点汤:“快吃吧,吃完领妹妹出去玩去。”
我把粉条给小妹和二妹分了点,看着她们俩心满意足的吃着,我也很快吃完放下碗领她们俩到院子里的葡萄架下去乘凉。
我坐在窗根儿下的木头墩上,看着妹妹写作业,耳朵却竖起来偷偷听屋里大人们说话。
奶奶有一句没一句的问小叔对象家的一些事,像是无意的唠着家常,可我知道,奶奶是想套她话,多了解她家的情况。
吃完饭,妈一个人收拾桌子,刷碗,奶奶哄着小弟,这时六奶和大娘也背着小五来了,大娘把小五放炕上就去外屋地帮妈刷碗,悄悄议论着小叔对象的事。
一说起是东山根铁道帮子老虎岭那的,六奶的话就来了,而且越说越近,好像她家跟六奶娘家还扯上点啥关系了,应该叫六奶奶姑姥姥。其中还拐了好几个弯儿似的,说是老亲,头几年还走动呢,这几年,老辈人差不多都不在了,就走动的不那么频了。
“这下可好了,以后我还有亲戚在身边,有啥为难着灾的事,还能有个照应。”那女的,奶奶让我们管叫姑姑,往六奶身边靠了靠,拉着六奶的娇声细气儿的说,“要是我爸妈知道我找的对象是姑姥姥家这边的,那会更高兴了。”
听她说话那语气,我明显老到奶奶浑身一激灵一激灵的,那小声音,有点受不了。
奶奶借故出去,让我把喊小叔出来。
小叔出来,奶奶叫让他跟着到后院去了,没一会儿,我看小叔满脸不高兴的推开后院的小角门儿。我们几几个同时喊着“小叔”,小叔理都没理我们,就进屋去了。
然后奶奶从后院摘了一织篓的西红柿走出来,在井台上压了一桶水,在盆里洗好西红柿,给我和妹妹们一人一个,剩下的拿屋里放到炕上,给大家吃。
我看见那个姑姑,捏起一个西红柿,一小口一小口的咬着吃。说是捏,真是捏起来的,拿拇指和中指去拿,食指和无名指翘着,小手指直直的伸着,像戏台上唱戏的的娇小姐,是地地道道的兰花指吧?
兰花指在戏台上好看,我和妹妹一起玩演戏的时候也那样伸过,可是她那个样子,却怎么那么多别扭,奶奶和六奶相互看了一眼,不约而同的皱了一下眉,妈则抱起了小弟,眉眼带着忍不住的笑意,大娘却偷偷怼了一下妈的腿,把笑意转移到小弟身上:“是不是小崽子饿了,这半天这个不老实,快钻你妈怀里吃奶去。”
站在窗外的二妹隔着窗台却笑得赶忙蹲下身子,冲我挤着眼睛笑着,做着兰花指状冲我做着鬼脸。
小妹个子矮,看见二妹的样子,使劲踮着脚趴在窗台的沿上往屋看,却啥也看不着。
我轻轻踢了下二妹,怕她笑出声来,让人家听见。二妹爬着离开窗底下,到西房头笑去了。
太阳刚偏西,奶奶就让小叔送人家回去,还说,看到时天太晚了,小叔一个人回来家里人不放心。
我觉得,这就是明显的让小叔把人送走,然后赶紧回来。
小叔不情愿的推着自行车,妈扯了下奶奶的黑布褂子的大襟儿,“妈,不给人家拿俩钱儿呀?”
“八字还没那一撇呢,拿啥钱?”奶奶瞪了妈一眼。“你别跟着瞎起哄,这事不成,不能给拿钱,这女的,不准成,我没看中。”说着转身就进屋了,送也没送。
倒是妈和大娘把人家送出了门,笑呵呵地说着客气话,“以后跟老七常来啊。”
看小叔他们走远了,又都转回屋里,和奶奶六奶嘀咕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