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为我求人的日子

妈妈是个能干的人,在我的心目中,她一直是个女强人的形象。但是,就是这个我印象中倔强的强人,却有几次为我向别人服软的时候。

01  看病

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我得了一场怪病,附近的小县城的大夫根本无能无力,他们建议我母亲带我去市里的大医院看看。深居在农村的母亲,只听说本家有一个因为当兵转业,目前在大城市工作的人。但这个本家因为我的父母生的是女孩,而在那个农村以种地为主的年代,一个女孩在农村,和男孩子比起来,几乎没有什么利用的价值,所以那本家和我们家的关系并不太好,平日里就更没什么走动。母亲万般无奈下,还是登上了本家的大门,一次,两次,三次,终究那人决定带我们进城,并托人在一个大医院挂上了号。

记得我家的辈分在本家中是比较大的,在城里上班的那个本家,即使三十多岁了,却按照辈分,还应该把十岁的我叫做“姑姑”,但因为托人要往最亲近里说,所以事前讲好,让我叫那人“哥哥”,这对于重视辈分的母亲来说,无疑是又向人家弯下了一截子腰。

02    补课

上中学的时候,因为迷恋看小说,我的数学出奇的不好,但母亲不知道其中的缘由,以为我就是在数学方面没有语文能力方面强,于是本着提升我数学能力的原则,给我找了一个在镇中学教书的代课老师给我补习。

去老师家那天,母亲手里还提着个袋子,到了老师家里,“哗哗哗”,母亲把袋子里的东西倒在老师家的课桌上,满桌子又红又亮的大红枣,眼馋死了。虽然我家有枣树,但那最好的枣一般是做成醉枣或者酿成枣干,去集市上卖个好价钱,给家里买油打醋的。因为听说老师爱吃枣,母亲特意把好中之最好的枣,拿来孝敬老师了。

03    认错

在我的记忆里,母亲从来没和谁认过错,但是那一次,却为了我,去和我们单位的领导赔礼道歉。

说来惭愧,作为一个下属,我是个不会经营和领导关系的人,总是觉得只要自己的工作做出色了,那么一切的荣誉便会水到渠成而来。然而,我错了——那是一次评选先进,我的总分遥遥领先,甚至超过第二名的同事八十多分,本以为是囊中之物的“先进”非我莫属,然而,最终的公布结果却是和我相差一百多分的第三名当选。我没有多想,毅然冲进领导办公室,凭借着一股“愤青”劲,和领导争吵起来。结果,不仅是“胳膊拗不过大腿”,而且领导放下狂言,让我走人。

母亲知道这个事情之后,劝我和领导服个软,给领导个台阶,而我年轻气盛,不肯认输。母亲说:“领导做事情必定有他的道理,否则都公开打分了,人家怎么还敢弄虚作假?你的态度肯定是不好,没容人家给你解释。”我依然不服输,倔强地认为我没有错。

大约过了两三天吧,单位的那位领导主动找到我,说:“你母亲找过我了,她说你知道自己错了,但又不好意思找我,哎!你脾气急,我脾气也急,我们凑到一块了,上次的事情我给你解释下……”其实,当时我根本听不进他的解释,我只是在想着我的母亲——那样不服输的一个人,该怎么张开她的嘴,她真的只说自己的女儿错了吗?还是会说些别的什么?

04  买房

这件事是听别人说给我听的——母亲听说我要买房,便也帮我到处打听,哪的地段好,哪的环境好,哪的便宜?后来,她听说有个开发商,每天都到我们家门口的棋牌室打牌,那些混熟的大妈们要是买房,那人能给打个九八折呢!母亲听说后,从来不玩牌的她,每天不住地往棋牌室跑,听别人说,她就是想和那个开发商混熟,然后趁着玩牌的空隙处,和人家聊几句,拜托人家给打个折扣。

听到这个事情,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来了,我都能想见,她坐在那里,是怎样的虔诚的等待,是怎样低眉顺气地等待着人家嘴里吐出的莲花!

哎!再能干,再要强的人,一旦为了儿女,都能做出柔软的事情来吧!而这柔软有时候就是把自己的头埋到尘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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