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说,谁能对巴黎没有情节呢?
如果人类被要求推举一个城市参加星际评比大赛,巴黎一定会高票当选吧。
平凡的人类吃饭睡觉上学,生活工作养家。每天机械重复着相似的节奏,最大的不同,不过进入下一个阶段重复另一番节奏时带来的些许跳跃性和新鲜感。多么无趣。
罗素说,支持他活下的三个动力分别是对知识的渴望,对爱情的渴求以及对苦难的怜悯。那么,把这些短语放进搅拌机里定时5分钟,最后出来的样子,就是我对巴黎全部的想象了。
我就像【革命之路】里凯特温斯莱特演的家庭主妇,笃信只要丈夫辞掉工作搬去巴黎,他们就能摆脱乏味的生活。所以得知月底有一个难得的假期时,我和姑娘们早早就商量好了要一起去巴黎。还在劲头上的我祥林嫂一般逢人便宣扬,对的对的,你们去哪里呀!我们几个要去巴黎度假呢!
听听吧,巴黎和度假,多么顺耳的两个词啊,好像巴黎生来就是和悠闲,和浪漫,和美,和一切动听的词汇订了娃娃亲。我们这些风尘仆仆的路人,带着一张张模糊的面孔,穿过半个地球的距离,就是为了去到那里,见证它们忠贞的爱情。
可是现在,我的手机被偷了。
这意味着,我不仅失去了有限的财务预算,还一并丧失了度假的好心情。
真是要命,这哪是偷了我的手机,分明是剥夺了我——一个物质生活有限的文艺女青年,和巴黎——世界上所有文艺青年的故乡之间精心策划的第一次约会。还是用这么粗暴不文艺的方式。
就像剧本里永远阻挠自由恋爱的封建社会,我打扮得美美的在墙头等着私会心上人,抬头却发现父亲请的水泥工匠连夜把围墙按长城的建筑规模重砌了一回。微微叹一口气,只好安慰自己后院花园的良辰美景纵然“奈何天”,却也是结结实实不掺水的“姹紫嫣红开遍”。
我暗暗觉得,一定是我在来的路上说了太多南特的坏话。比如,它地形奇怪,布局跳跃,河水不够干净,还在到处施工。总之都比不上我们昂热,更别提那个梦幻的巴黎了。
这些一字不落都被听见了,于是现在它砰地跳出来,气呼呼地在我和巴黎之间画上了一条银河,还连带赶走了方圆五百里以内所有的麻雀。
真爱记仇。
回来的车站里,我兢兢业业地发挥着阿Q精神,试图用以抵抗物质生活外化带来的束缚感。终于,在有青年卡却买了全价车票以及完美错过火车之后,我释然了。去他妈的吧,今天大概就是个不走运的日子,天上那片倒霉的乌云游来荡去,一眼看到了走在路上行色匆匆的我。那就她吧,把披萨酱吃得满脸都是的人,应该得到惩罚。
所以说,今天晚上的我和早上的我有着本质的区别。
有些人活着,但他已经死了。有些人死了,但他在巴黎住过。有些人活着,但她这次去不成巴黎了。
像凯特一样,巴黎也变成了我暂时流产的美梦。
Oh,putain.